“Hello?!”蕾亚撇撇嘴,勒紧蕾亚的胸抬头望,“不过是乌云……”
那头巨大的怪兽半隐形的浮在云层里,星星的微芒依旧能照耀天地,隐隐中,树冬能看见它四只马一样的弯曲关节和脚蹄,像驼鹿般达到身量三分之二的鹿角,以及背后的两双翅膀。
像天,像山,就是不像龙。
咕咕……
它抻着脖子喘息,如同默声的黑白电影那样动作,开始从粗壮的长脖子里反胄起食物,有些残渣还从合不拢的牙齿间掉落。
从众人眼前飞过的,不是雷龙还是什么。
破碎的残躯让树冬有些反胃。可想而知,比飞船更大的雷龙更大的玛兹,有多壮观。
“好美……像投影在云上的动画。”
“很美,却也很悲伤。”能听见蕾亚的声音了,大风吹起她的头发,刺痛了她的眼睛。
树冬把手放到面罩上,她转头看了看早已泪流浸湿眼镜的塞勒博,试着取下自己的面罩。
耳膜被打开的那刻,她仿佛能听见那只雄伟严峻的天空龙在哭泣。
为什么呢……
树冬颓丧地抱住蕾亚脖颈,“为什么我觉得很悲伤呢……”
生物间的情感或许并不相通,也不尽相同,但久远的生命走到尽头,那般对比强烈的苍凉悲壮,如同躲不掉的冷风灌领,笼罩着众人。
“它快要死了。”
塞勒博趴在机械臂上任眼泪淹到镜片。他不能见证一个国度的诞生,却有幸目击一个时代的消逝。
呼唔……呼呜……
怪兽扇动翅膀,向天空缓缓飞去,最后一次围绕着它的领地巡视一圈,即便嗅出外来者的气息,也只是凶神恶煞的吼一句做做样子。
它越飞越高,越飞越快,身体渐渐变出月光般的银灰鳞片,墨蓝色的夜空点亮了千万盏圆月,风起云涌,雾气腾兀。
伴随着阵阵泣血的嘶鸣,它缩小成天幕最亮的那颗星。
“它要去哪里。”树冬替她擦掉眼泪,一不留神夹在腋下的面罩头盔就坠入黑暗无光的雾里,她对着空气无奈地抓抓,手背上忽然一阵冰凉,“下雪了?”
蕾亚抬头,在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玛兹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土地。”
生于斯长于斯,矣终于此。
带着腥咸味的狂风骤不及防,树冬捂着鼻子屏住呼吸,那只突然实体化的怪兽便从云层里穿过,拂走了四周的空气,它以极慢的镜头在往月亮的方向飘飞,忽然的,眨眼间,就那么炸开,化作淅淅漱漱的白雪。
一时之间,目之所及,全是晶莹的飘雪。
树冬摊开手掌,那雪没有图案没有温度,和布满白皑大地上终年不化的雪,是一样的。
她复又抱住蕾亚,什么也不敢问,只皱着眉头看着她。
雪还要落好一会儿,蕾亚活动着手腕,开始重新攀爬,树冬张张嘴,还是主动开口。
“蕾亚,白皑地上的雪,不会都是……他们的身体吧?”踩着骨灰生活,嗯……说不上害怕抑或恶心,就是觉得太不尊重那些古老的生物。
嘎吱嘎吱,塞勒博骑着机械爪跟在右后方。
不知从哪儿摸出根雪茄,十分黯然神伤,“是啊,白皑上的存在都会这么消亡,努努力,说不定我哪天也可以。”
蕾亚不知道在想什么,单手攀岩单手护住树冬的屁股,动作却迅猛的变态,树冬被抖的咿咿呀呀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直到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心还在胃里乱蹿。
蕾亚在他们桌前放了杯热咖啡,树冬双目失神地把食指放进水里搅着,“它死了……又融入白皑……它没有离开……可是好难过……我能体会那种分离的悲恸……”
“什么?”蕾亚端来雷龙咸奶酪饼,把她手指从杯壁上拉出来,轻柔地擦净,“人类在共情方面的确优秀,像我们……”她瞄了眼大口挑肉吃的塞勒博,“很快就释然了。”
树冬窝进她怀里,扁着嘴问她,“那我该怎么办,这心里啊,比我看完电影还难过。”
塞勒博擦着手,让小甲递过去一个药盒,“放到咖啡里喝下去,接下来八个小时你就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树冬将信将疑地打开盖子,是黄色的椭圆形软胶,“那八个小时之后呢?”
“一觉醒来,我们就顺着礼颂之歌找到高地了,在那里你会忘记所有不愉快。”
是吗?或许吧。
塞勒博和蕾亚花了七个小时寻找到的高地,就在足球场大的露岩之上,依旧是圆扁的石块堆积而成的山,山顶隐藏在缥缈云雾里。
树冬高高仰起脑袋,望着蘑菇云目瞪口呆,她现在满是对未知庞大的天空之城的敬畏。
隐形飞艇停在不远处的山上,他们换上更轻便的飞行装,树冬摇摇晃晃的,只得由蕾亚牵着。
挨着凹凸不平的石柱向上飞行,在冰凉的水汽里跟着导航走,没一会儿就越出云面,礼颂高地在天际之中,像盘子似的悬空漂浮在山顶百里之上,除了顶上空出圆洞让日月光辉能垂直映入,千里之外皆围绕着厚实的云幕。
日光倾城,将云雾渲染得五颜六色,比之苍凉的白皑大陆更柔和动人,却多了天空之城的森严魄力。
“是天堂啊……”树冬揉揉眼睛,手背上又是湿漉漉的泪痕,“真的,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