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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儿子?梵伽罗,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泼他硫酸了是不是!沈母的想象力很丰富,但她拍开那些雾气后才发现,沈途竟然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是体表出了一层浓浆似的热汗,把他整个人都浸透了。

他像面团一般瘫倒在母亲怀里,手脚虚软无力,牙齿却紧紧咬合着,不断发出野犬一般的低吠,像是得了某种癔症。

沈父沈母不断拍打儿子脸颊,试图让他清醒一点,却依然唤不回他的神智。

直到此时梵伽罗才迤迤然站起身,朝少年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整个录制间乱成了一锅粥,圆桌上的绒布不知什么时候被扯掉了,揉皱在地上;凳子和灯杆倒了一地,灯影破碎而又散乱;唯一还摆放在原位的竟只有梵伽罗刚才所坐的那张凳子。它孤零零地伫立在光柱中,位置很端正,表面也很洁净,不知怎的竟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和坚定。

宋温暖看看缓步前行的梵老师,再看看满地狼藉的物品,最后又看向那张唯一安放的凳子,脑海中忽然蹦出一句话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梵伽罗绕开凌乱的障碍物,走到少年身边,伸出手往他怀里摸去。

沈父沈母尖声质问:你干什么呀!你别碰他!却又怯懦地不敢回击。像他们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你若比他们更强,他们只会佝偻着脊背躲开你。

沈途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被汗液打湿了,摸上去一片粘腻,梵伽罗蹙着眉头在他身上摸索,终是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层叠的油纸被汗水浸湿了一点,正散发出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熏得周围人连忙屏住呼吸。之前这东西还在沈途身上时,他们竟然什么都没闻见。

梵伽罗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刚转身,手里的东西便被宋博士扫进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封了口,随即他又掏出一张消毒纸巾,熟练地给自己和青年擦手,连指甲缝都反复地抹了又抹。

梵伽罗紧蹙的眉头立刻松开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顿时无奈地轻笑:宋博士,我好像被你传染了洁癖。以后我要是又怕脏又怕累该怎么办?

正相反,我的洁癖似乎被你治好了,脏活累活交给我来干。宋睿一本正经地回答。

两人握紧彼此的手,忍俊不禁,在紧张的氛围中竟也偷得瞬间愉悦。

奇怪的是,当梵伽罗把油纸包拿走后,陷于癔症的沈途竟然清醒了,想也不想就去掏裤子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便飞快爬起来,嘶吼道:是谁偷了我的东西!把它还给我!是谁?是谁?!他急冲冲地在原地转圈,青白的脸呈现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像一只索魂的厉鬼。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心尖齐齐抖了一下,心道这哪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疯子!

梵伽罗坐回原位,敲了敲圆桌,语气平淡:东西是我拿的,你不是让我给你通灵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把它还给我!沈途像个炮弹一般冲过去,却被宋睿中途拦截。他强壮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拎起少年汗湿的后领,将他拖到桌边,强硬地安置在一张凳子上,又压住他的肩膀,附在他湿漉漉的冒着汗臭味的耳边低语:乖乖给我坐着。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洁癖症自从遇见青年之后就已慢慢痊愈,若在往常,他哪里会碰触这种臭水沟里捞出来的玩意儿。所有的脏活累活,他此刻全包了。

梵伽罗看着满脸嫌弃的宋博士,不由抿唇低笑,瞳孔里浓而不化的雾霾已被微亮的星芒破开一线。

沈途的力气早就耗尽了,被宋睿略一施压竟然无法动弹。

二位也请坐。梵伽罗冲沈父沈母招手。

看傻眼了的工作人员这才开始搬凳子、捡灯架、扫垃圾,把录制间恢复原样。

宋温暖拽了沈父沈母一把,两人这才铁青着脸坐回原位。他们的脑子现在都是一团乱,却也不会盲目到连儿子忽然变了一个模样都看不清。儿子身上肯定有问题,找灵媒是对的!

梵伽罗把油纸包放在自己眼底,沈途立刻弹动一下,似要扑抢,双肩却被宋睿的大手牢牢压住。

梵伽罗盯着他眸光乱颤的眼,左右摆动食指:天才?你从来不是。

拼命挣扎中的沈途陡然僵硬。

第162章

当梵伽罗示意嘉宾各归原位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在迅速恢复着录制间里的陈设。几名灯光师捡起四处散放的灯架,调整好光源的角度和距离,力图让摄影师能够拍摄到足够清晰的画面。

最明亮的两盏灯被分别安置在梵伽罗和沈途身边,把他们的脸映照得纤毫毕现。数分钟之前,沈途的姿态是懒散的、傲慢的、不屑的,也是闲适的、放松的、愉悦的,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只想玩个痛快。

但现在,当明亮的灯光射过来时,他竟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五官扭曲出痛苦的形状,尤其当他听见梵伽罗的否定,竟是身体剧颤,汗如雨下。

天才?你从来不是!

这句话同样击溃了沈父沈母的骄傲,令他们尖声抗议: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途途就是天才,别人都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将来是要考Q大B大的,他会成为像霍金那样伟大的科学家!你这种普通人懂个屁!

梵伽罗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沈父沈母,宋温暖倒先嗤笑了一声,眼角眉梢挂满了冷嘲。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沈母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依不饶地指着宋温暖的鼻尖质问。

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们的话挺好笑的。宋温暖拂开她的手指,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梵老师是普通人,那你们是什么?草履虫?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沈母被问得无言,却还是胡搅蛮缠,不肯罢休。儿子是她最大的骄傲,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

但梵伽罗的嘴显然不是她能控制的,他正缓缓往下述说:十二岁之前,你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孩子,你并不聪明,也不强大,更不超凡,你甚至有点蠢笨,两三岁了还走不好路;心里有什么话,嘴上却表达不出来,比所有的孩子都要更愚钝一些。他闭上眼,在浩如烟海的记忆碎片中搜寻,翻捡出自己需要的画面:你总是为了学习成绩而苦恼,别人看几遍就能学会的知识点,你需要一遍又一遍地记忆、背诵、抄写,付出了几百倍的努力,得到的却只是差强人意的结果。你几乎每一天都活在煎熬中,生而平庸却又不甘平凡是你最大的痛苦。你从来就知道自己并不强大,恰恰相反,你弱小得可怜。在五十六人的班级里,你总是最不起眼也最不惹人喜欢的那一个。你的父母、老师和同学最常对你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笨?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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