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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岑姑娘说了不得再乱动,艾草就不敢乱动了。
只是听着呼吸声,两人谁都没有睡着。
岑姑娘安静的躺着,今夜没有月光,帷帐内黑黢黢的,帐顶都看不清,可她还是固执地看着。
因为她怕不睁大眼睛,眼泪会流出来。
眼泪流到嘴巴里是涩的,人生已经太苦了,她不想再去品味那个滋味。
她之所以能在这安阳侯府一隅苟活,别人都是是因为她不出挑。
长相不妖媚,性子又沉闷。
可那些人不知道,她这是求仁得仁。
别人还都说前夫人对她刻薄,为了怕她争宠对她极尽打压。
只有她知道,别人口中“刻薄她”的顾夫人从来没有短了她的用度,冬日里的炭从来都是给得足足的。
一丝线也未克扣过。
安阳侯府的夜很静,只有夜枭的叫声偶尔从侯府的深处传出来一两声。
箭子巷袁府里却是灯火通明。
廊下,一向仪表堂堂的袁家二哥搓着手,躬着身子,像个大虾米一样在窗外蹿着,嘴里念念有词。
在他又一次想贴到窗户上往里看的时候,被袁家大哥给从窗户上撕了下来。
“你大嫂和小妹都在里面呢,放心吧,你就老实会,别捣乱了。”
不让从窗外看,他转了一会又转到门口,差点没跟端着热水的郑妈妈撞到一起。
又被他大哥抓着教训了一通。
郑妈妈端了水盆进去,把这事说给大家听,“……,这才刚发动,二少爷就如此紧张了。”
刚刚经历过阵痛,这会缓过来的吴氏,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虚弱的跟着笑。
笑容还在唇边,另一波阵痛再次袭来。
袁明珠握着吴氏的手,“还没到该生的时候,二嫂省着些力气。”
吴氏信任她,忍着痛点头。
请来的稳婆在家住了两日了,知道这位就是如今京城里风头正盛的安阳侯府世子夫人。
频频用余光窥向她。
就见这个身量还未完全长足的女子,上身穿着家常的半旧不新的小袄,下面没有穿裙子,只着了一条撒腿的棉裤,淡青色的鞋子上绣着牡丹花,缀着红宝石。
鞋子上缀着宝石,头上反倒光秃秃的,随意在脑后挽了纂,一枝珠花也无。
胜在颜色好,即便什么饰物都没戴,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也有绝代风华。
似乎察觉到有人看她,女子转头对她轻笑一下,点头道:“辛苦您了!”
稳婆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都是分内的事,当不得夫人您道谢,折煞老身了。”
嘴一瓢,又秃噜出来一番话:“夫人不仅人长得好看,心眼也好,人也和善。”
袁明珠没料到这稳婆夸人会这么直白,哭笑不得。
吴氏离着她最近,看得清楚她眼里一闪而逝的错愕,低头轻笑一声。
看到二嫂放松下来,袁明珠松口气。
这稳婆不管是有意也好,误打误撞也罢,能让二嫂放松下来都是功劳一件。
对郑妈妈吩咐道:“给张婶子搬张凳子,再上些茶和点心。”
“使不得,使不得。”稳婆摆手推辞。
郑妈妈拉着她:“夫人赏你的,你就安心受着就是。”
就有仆妇摆了小几和锦杌,上了茶水点心。
袁明珠:“二嫂这是头胎,头胎总是慢一些,大家也别都跟着熬着了,轮着休息着,省得关键时刻没了精神头。”
安排了一些仆妇轮换着下去先歇着。
“就是劳累婶子了,您也先坐下喝喝茶。”
“大嫂先去看看侄儿,过会再来替换。”
……
逐一分派着。
吴氏被袁明珠扶着在走动,听到她说的话屡次张张嘴。
待她分派完了,“让你二哥他们也歇着去吧,他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外头也怪冷的。”
袁明珠“噗嗤”笑了。
说道:“凭什么让二哥歇着去?你为他在这吃苦受累,生儿育女,他在外头不是该的?就不让他去歇着,他暖乎乎的去睡了哪里还会知道你的辛苦,你就别管他了。”
刁钻任性的模样,让稳婆茶都忘记喝了。
梁氏指着小姑子的额头,“就你怪话多。”
不过也没安排人叫袁仲驹他们歇息去。
小姑这话,话糙理不糙。
袁明珠摸摸被点了一指头的额头,嘟着嘴:“大嫂。”
许是心情愉悦,前面的过程不显十分难熬。
不过到了后头,阵痛加剧,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即使大家一再给吴氏宽心逗趣,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袁明珠指导着她呼吸方法,又配合着按摩。
即使是吴氏这个忍耐力十足的女子,到了后头也痛得喊叫出声。
看着女子熟练的按摩手法下,产妇的疼痛得以缓解一些,稳婆一开始对安阳侯世子夫人为何也在产房里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一边给袁明珠打着下手,一边在旁偷偷偷师。
一开始自以为学得隐秘,还有些自得。
待到后来才渐渐发现,为了让她看得清楚些,女子施为的时候会对着她的方向,复杂些的还配合着讲解把步骤分解开来。
痛苦的哭叫,汗湿的头发和衣衫,青筋凸起的额头和手背,精疲力竭到想要放弃,却一而再的重新鼓起勇气……。
直到天光微亮,这一切才在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声中结束。
新生命,迎着新一天的开始到来。
“我来吧,”稳婆伸手接过去孩子,做清理。
对于她的主动和殷勤,袁明珠并未拒绝,把善后的事情都交给了她。
外头,袁仲驹跟只大壁虎似的贴在窗户上,拍着窗户问:“生了吧!生了吗?”
袁明珠清洗着手,看着大嫂吩咐管事妈妈分赏钱。
听到拍窗户的声音,一起回头看向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