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虽然春夏交替的时节,可是这天到了晚上,天都已经黑透,云舒是真的感觉有些冷了。她本穿得就有些单薄,毕竟也不知道唐国公要来,还要避出来,因此穿的不过是薄薄的单衣。此刻跺脚都不敢大声,她把两只手都捧在自己的眼前吹着热乎气儿,刚刚吃了的那碗银耳羹的暖和勉强还叫她能够忍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见老太太屋子的门被打开,之后唐国公一脸平静地走出来。
他脸色冷淡,目光如电,霍然看向廊下。
见廊下一个小丫鬟缩头缩脚,正慌忙给自己福了福,唐国公的目光冷淡地转移,脚下顿了顿,回头看了看老太太的屋子,这才扬长而去。
见他走了,云舒也等了一会儿,才往老太太的面前去。因老太太不喜晚上睡觉值夜的人多,因此每天晚上只有一个丫鬟陪着老太太,等着晚上叫水的侍候。此刻云舒回去,老太太面前只有她一个。她见老太太有些难过地坐在椅子里,便进里屋把老太太的床给铺了,这才回来对老太太轻声说道,“老太太,天色晚了,您还是先歇息。什么事儿都不及您的康健要紧。就算与国公爷有话要说,也得叫自己的身子好些。”
“你刚刚在外头?”
“我有点饿了,才去了厨房吃了些东西。”
“刚才门口没见你,你在院子里等着?”
“院子里冷得很,我在廊下躲风呢。”云舒笑着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只要不是叫老太太厌弃,老太太对丫鬟都很温煦宠爱,摸了摸云舒的手,见她手背冰凉,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没看错你。只是今天晚上也磋磨你了。”云舒这样单薄,却在外头冻了不知多久,老太太倒是也心疼云舒,握了握云舒的手缓缓地说道,“我与你们国公爷也没什么话要说了。他乐意如何就如何吧。”她显然是叫长子给气着了。
云舒笑了笑,也不说话,轻声说道,“若是这话叫国公爷听见,国公爷心里只怕要惶恐。”
“他若是惶恐,怎么会给你们世子定亲这么多的事也擅做主张。”
“我常听府中的人说起,国公爷在前朝权柄赫赫,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行事踏错的人。”云舒见老太太怔忡片刻,想到老太太对自己的好,不由感念几分,轻声说道,“这话原不该我说。只是国公爷不是一个会随意做决定的人,既然做了联姻的决定,必定是有国公爷的道理。”她听见老太太哼了一声,一边扶着她去睡觉,一边轻声说道,“可是国公爷心里更惦记老太太。若只是擅做主张,不把您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匆匆而来与您解释呢?国公爷对老太太一片孝心,也希望这世间能有双全法。”
“双全法?”老太太不由念了一句。
“一则成全国公爷联姻之意,一则希望老太太每天欢喜安康,这大概就是国公爷希望的双全法了。”
这话说得熨帖,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本有些恼火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你这话倒是也没错。你们国公爷本就是一个十分孝顺的人。”
“不必老太太说,看都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
“老太太每日里,除了因世子的婚事之外,每天都很开心,这自然是因儿女孝顺的缘故。可见不必多说,只看着老太太就知道,不仅国公爷,就连大夫人,这府里所有的主子,对您都是一片孝心,因此才叫您每天都高兴。更何况我也不怕与老太太说,左右这儿也没有旁人,前些时候郡主赏了我两匹极美的料子,缘故也不过是因我能讨老太太一笑罢了。这份心意,是主子们对您的心意,反倒叫我受惠,因此才感同身受。”
“你啊,素日里看着不言不语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可是一说道理一套一套儿的。”老太太笑着点了点云舒的额头。
不过她倒是叫云舒提醒回想到了唐国公对自己的孝心,想到唐国公的苦衷,一时心里不由叹息了一声。
“可是我真的不愿意这门婚事。你知道你们世子……那样的人中俊杰,从小就出色,叫我说,这京城之中世族多纨绔,跟你们世子一般出息的不过……”
“您对世子是一片疼爱,难道国公爷反倒不爱惜自己的儿子了不成?国公爷无论怎样,总不会害了世子。”云舒见老太太脸上紧绷的皱纹都慢慢地松缓了下来,见她躺在床上,便给老太太掖了掖被子轻声说道,“万事还有国公爷在呢。您只安心地过日子,如今为了写不安的事就夜不能寐,那才成了国公爷的罪过。”她眉目柔和,老太太看了她一会儿,许久之后才摸了摸她的发顶。
“再心情不好,怕是叫你的这份安慰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