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的视线不自觉的投向那位年轻的公爵,而后者,也看了她一眼,只是,那一眼似乎只是冷淡的在说着“您这样的同情心又有什么用呢?”,她委屈的收回了视线。
“公爵小姐,如果您不敢看,等会儿我们去外面走走就好了,伯伯说这附近等会儿还可以观看鸬鹚捕鱼的活动。”皮埃尔温和的说着,他从不恶意揣测别人,总是那么体贴。
海伦扯了个笑脸,点了点头,但离开的时候还是不怎么忍心,那双眼睛实在太有灵性了。
安德烈注意到女孩儿不怎么自然的脸色,以及刚才,她向自己投来的视线,但,他冷淡的想着,难道那个姑娘还是不明白吗?
安德烈的视线落在那匹老狼身上,后者正在喷气,它还没死,它还活着,没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它像是明白这里面谁希望它活下去一样,它看着那个金发的姑娘,但对方已经移开了视线,所以它又盯着安德烈。
它似乎在说:“你怎么想呢?”
男人的手指习惯性的紧贴着大腿,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他看着面前的老狼,不带什么感情,而后者,愤怒的在笼子里刨了刨爪子。
他们离开的时候,阿尼西亚和尼古拉他们已经在处理食材,还叫上了村里的百姓,他们有独特的处理方法。皮埃尔带着海伦,娜塔莎还有彼佳,去附近观看鸬鹚捕鱼活动。
芦苇荡漾着,鸬鹚油亮的羽毛不时的将水滴从身上抖落下去,只是,这样美丽的景致海伦却没多少心情去欣赏,她的脑海里,关于那头老狼的眼睛一直挥之不去,那不是恐惧,她明白。
她总是对生命有着不切实际的心软,但实际上她自己每天也在享用它们的生命,她的心里矛盾极了。
“您不必如此介怀。”皮埃尔开口道,他的目光从不远处的娜塔莎和彼佳那里收回来,那两个还像孩子一样,他们试图逗弄那些鸬鹚,看起来天真又快乐。
海伦没有说话,她只是瞧着皮埃尔,当她不能理解的时候,她的身边总是有许多的人可以帮助她,而她也倾向于聆听他们的建议。
“男性和女性对一件事情的看法总是不一样的,您的善良并没有错。”
“可是,我觉得那举动更像一种伪善的行为。如果我能做到不吃肉食,那我说那话的时候,可能就更有底气吧。”她叹了口气,其实未尝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看上去真的挺可笑的。
“如果您觉得自己的善良是一种伪善行为的话,那我还宁愿世界上多有一些像您这样的人。”皮埃尔笑了一下,不带一点揶揄,看上去是那么的真诚。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得说,我很感动。”
“我说这话并不是奉承您,完全是出自本意。”
“当然,我明白。”
皮埃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海伦随着他在湖边慢慢的散步。
“您知道吗?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南方的乡下。”
“是的,我知道,您说吧。”海伦抿了抿颊边的发丝,她的脸被风吹得泛起了红晕。
“那会儿我正在烦恼关于农奴解放的事情,然而,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是无法成功。我很沮丧,那段时间我跟安德烈写信,他给了我很多建议,可说实话,我完全不像他一样具有这种实际的操作能力,老实说,我不是很明白,而我也羞愧于再去请教他。”
年轻的男人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微笑。海伦能够想象独自在国外皮埃尔无助的样子,其实他们很像,想的很多,但却没办法做好,说实话,这很打击人。
“然后,我遇到了共济会,您知道共济会吗?”
海伦点点头,“知道一点儿。”
“那是个伟大的教义,是的,我不想说它只是个组织,因为它里面包涵的是更多的东西,平等、友爱还有博爱,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在里面!”男人透过镜片后的眼睛几乎在闪闪发光,海伦微笑了起来,她喜欢看到充满活力充满希望的人。
“那很好,您知道了您想要的东西。”
“是的。”皮埃尔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他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那让他看上去有些笨拙的可爱。
“所以我坚持认为,善意的举动就是善意的,不应该有伪善这个词,只要你的行为是好的,是确确实实的给别人带来了益处,那么它就应该是正确的。如果一个人能够将你认为的,世人嘲笑的“伪善”行为做一辈子,那我想,后人永远不会怀疑他的德行。”
“您说的,太崇高了,我赞同您的理念,但我个人,我觉得羞愧。”海伦低低的说着,她之前其实考虑的并非是他人的利益,她是凭着自己的心,自己的感受去想的,去做的,那或许用自以为是更适合一些。
“不,别完全否定您自己,公爵小姐,善意的思想和行为不应该受到嘲笑,人们应该有平等的,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利,这是上帝赋予的。”
海伦无法说出更多的话语来,她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的眼睛看着对方,她的心被皮埃尔这番崇高的话语感动了,诚然,她的想法或许是幼稚的,是可笑的,是有钱小姐的一种矫情,但皮埃尔那善意的,或者说完全感性的解读令她从心底里觉得愉快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