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形象。”她说,语气有点冷,“但我不喜欢别人这么猜我。”
“不是猜你。”他轻轻吁一口气,“好,既然你不喜欢猜,那我就直接问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不像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不像一个会被轻易感动的人,那你为什么会跟着我,会因为我给了那孩子十文铜钱而请我吃饭?”
太史阑注意到他提及那乞丐时,用的称呼是“孩子”。这让她改变主意,决定回答。
“答案很煽情,我不喜欢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她一眨不眨看着虚空,眼神直直的,像刺,不管前面是什么都要刺过去,“我和三个同伴,以前都是孤儿,我是她们中最大的,她们被抱进所里时还是婴儿,我却已经三岁。三岁,记得很多事情。”
她一顿,他递过一个包子,她咬一口,狠狠地。
“我记得我是个乞丐,在天桥下和母亲睡在一起,白天她都会出去,晚上给我带来吃的,我们日子过得不差,因为我会一点点本事,她能靠我这本事卖点废品,混个肚饱。”
“因为她在乞丐中算混得好,引起一些人嫉妒,乞丐也是要被收保护费的,那条街的大哥来收钱的时候,别人就说她有钱,让多收点。”
风有点凉,包子应该冷了,他递过来的包子却还很热,散着喧腾的香气,她也没在意。
“那天我抱了只狗回来,妈说那狗像名贵品种,乞丐养了怕要招麻烦,我不肯,正在这时,收保护费的来了。”
她抿着唇,眼神静而冷,是一片早已凝结的冰。
往事砸碎岁月时空,狠狠撞来。
“没钱?”那青皮混混拎起幺鸡,大笑着旋转,“没钱交费,有钱养狗?还是这种阔太太养的狗?你他妈的敢骗我?”他语气忽转狰狞,狠狠将幺鸡往地下一掼!
“别打我的狗!”她扑过去,被那混混一脚踢开,撞在桥墩上一声闷响。
“别打我女儿!”原本谦恭赔笑,一脸哀求的女子顿时尖叫一声,也扑了上来,指甲在对方手背上留下几道深红的印痕。
“哎哟!敢挠老子!”混混一把揪住她头,龇牙咧嘴,“你他妈的去死!”抡住她瘦弱的身子往外一推。
恰在此时,一辆小车呼啸而过。
从此后她梦端,常见一片飞溅的血红。
……
她的沉默令他也沉默,似乎明白她此刻心情,并没有追问,倒是太史阑很久之后,自己道,“我报了仇。”
“那小混混后来跌倒了,落地的时候,地下有一块尖头朝上的碎灯管。”
言语很淡,心却微微的凉,眼前春光明媚,却又仿佛是那年冬天飘雪的街角,那街角很冷,地上并没有尖头朝上的碎灯管,有的只是一块碎成无数的玻璃,那小混混搡出她母亲,却因为用力过大,自己也失去平衡,倒下去时,她在刹那间伸出手,覆盖在那块碎玻璃上,轻轻说:“回来。”
半截灯管在一瞬间回复原状,先刺穿了她幼嫩的手掌,再刺入倒下混混的后背。
那日浑浊的鲜血流遍她手掌,连带她的胳膊也被压折,她面无表情听着**被刺穿骨骼被压碎的声音,咬破了唇。
那日研究所正好有人路过,看见了她恢复灯管那一幕,将她抱回了研究所。
从此开始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新人生。
……
她说话只分想说和不想说,从不掩饰,因此她说“我报了仇”而不是“老天帮我报了仇。”
苍天不仁,凭什么给它担好处。
他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慢慢咬了一口包子,唇角的笑意散了些。忽然再次将酒递过来,柔声道:“喝一点会舒服点。”
太史阑有点诧异地看着他,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她看出李近雪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人,向来只有为别人着想的,再不会勉强人,她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这酒,他竟然劝她喝。
不过此时心中忽起燥热,忽觉这酒似乎也很有诱惑力,她接过,咕嘟咕嘟灌了两口,那种燥热立时平复许多。
眼看天色不早,她也打算告辞,还没开口,李近雪忽然脸色一变,“小心!”
眼前一花,他身形已经到了面前,淡淡木香传来,下一瞬太史阑已经被他拉起狂奔出数步,只听得身后夺夺连响,风声劲捷,李近雪头也不回拉着她跑,太史阑却执拗地回头向后看,只来得及看见刚才两人坐过的地方,齐刷刷插着一排羽箭。
李近雪的手托在她腰侧,妥帖而又不失分寸,她觉得一股热流从腰间传入,顿时身轻如燕,跑起来丝毫不费力气——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吗。
“往山上走!”李近雪一声低喝,牵着她直奔不远处的鹿鸣山,她来不及多想,身后人不依不饶追上来。
“咻!”,一道羽箭呼啸割裂空气,深青的箭头狠狠旋转着,扑向她肩头!
校园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