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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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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此时密道之内惨呼声起,东堂诸人纷纷后退,有人大骂:“娘的!又被骗了!这鬼地方这么多机关!”

其余人停在密道门口,望着三条密道面面相觑,忽然人群潮水般退后,齐齐躬身,“殿下。”

上头阶梯,走下一个人来,逆光的身影修长,步态平静。

众人都垂头,神态恭敬,那人穿过满地鲜血死尸的产房,在那满染鲜血的屋子里,从容打量了一眼,薄唇微微一抿,“好,好个太史阑。”

随即他行到密道之前,属下有人向他回报,“殿下,这条密道有机关,但三条道中,一定有一条可以进入的道路。我们还在寻找。”

“不在这三条当中。”那人语气散淡却肯定,“找也是白费力气。”

众人正诧异,忽然一声闷响,似乎从墙壁内部响起,整个密室一阵震动,簌簌落下许多土块。

人人被砸了个灰头土脸,只有那修长挺拔的锦衣人一动不动,那些灰尘,无声无息被震了开去。

“哪里爆炸了?”有人震惊地问。

锦衣人偏了偏头,顺着爆炸的声音来处,看了看一边墙壁,“第四条密道,也就是真正的出口,在这里。”

就有人要去挖掘,那锦衣人又道:“这也不必挖了,刚才那一炸,就是那边已经炸毁了入口,再进不去了。”

众人都嗒然若丧,只觉得处处落太史阑后一步,哪怕她现今势力最薄弱人最虚弱,他们竟然也不能伤她一分。

锦衣人却又淡淡道:“不过还是有路可以走的。”

众人精神一振,都期盼地看着他,都知道这位殿下虽然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其实却是东堂朝廷公认的第一牛人,他的推断,无论大小,从未出错。唯一的毛病,就是不喜欢明白解释,一句一句的听得人心急。哦,还有太爱吃甜食。

他不是此地东堂势力的主事人,也不管东堂和南齐的海战,出现在这里,据说不过是“路过”,对太史阑的总督府地道生兴趣,所以下来参观。但一位东堂亲王,好端端地路过正在大战着的南齐海疆边境,着实是一件诡异的事情,只是再诡异,也没人有胆子去问。

锦衣人用一种淡漠又居高临下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满满“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他瞄了一眼左边密道,“你们刚才看见有人进了这密道,才追了过去。”

“可是追进去的人都死了……”

锦衣人这下连蔑视了懒得了,“那先前进去的白衣人的尸首呢?”

众人恍然——密道里还有逃生之路!

“既然白影一闪不见,说明道中道就在入口,入口处是安全的。”锦衣人道,“在入口处找,”他顿了顿,“三步之内,必定无忧。”

立即有人进入寻找,在入口三步之内,一寸寸地摸过,末了却回报:“殿下,没有。”

回报的人眼神狐疑,疑问殿下是不是第一次猜错了,锦衣人却毫无诧异之色,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脑残。”

随即他亲自走了进去,众人悻悻又紧张地跟着,锦衣人长驱直入,连走三步,有人在他身后赶紧提醒,“殿下,三步……”

锦衣人好像没听见,却在第三步时骤然停下脚步,目光在四周墙壁上一扫,忽然抬头。

众人也跟着抬头,然后就看见,头顶上有隐隐一线白,仔细看去,却是一点白色的衣角。

……

容榕满身的汗,在现自己动不了的一霎那,哗啦一下涌出来。

太史阑的孕妇袍子太宽大,她关门也太心急,衣角被卡住了!

密道狭窄,转身困难,拔刀去割衣角一时够不着,她无奈,伸手去拉。

……此时锦衣人忽然抬手,也伸手去拉那一截衣角。

……他把衣角拉下来一点。

……容榕猛力一拽,拽回去一些。

……锦衣人眼角闪过一丝笑意,竟似忽然起了玩心,伸手又是一拉。

……容榕又拽。

……一拉,一拽。众人瞠目看着那点雪白的衣角,上上下下。

头顶上那个家伙,傻了?衣角一拽,就该知道自己被现了,还不赶紧跑,还在这和殿下玩拔河游戏?

……锦衣人眼底笑意更浓。

……容榕却在拉动第二次的时候,已经取出了刀。

刀光在黑暗的密道里闪动,映着她眸子光芒闪烁。

她知道,她逃不了了。

就算衣角一被扯,她立即逃,也已经来不及,她在这密道里不会爬得比那些高手快。

能这么快现这头顶的关窍,说明来者也不是常人,保不准就是东堂在静海城的主事人。她如果能把他结果在此地,说不定就能帮了嫂嫂大忙,也不负来这世上一回。

至于生死……活着是很好的,她还没嫁人,还没能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她被宠爱过,幸福过,遇见过这世上最强大最出色的那一群,甚至还真心爱过,她觉得也够了。

今日一日之内,经历了人生无数至难考验,她已无惧,包括生死。

她把刀,对准了衣角的缝隙。

这门既然能卡住衣角,那也能穿过她薄如蝉翼的刀。

和对方拔河扯衣角不过是为了麻痹,下一次拉动,就是她的刀。

锦衣人修长的手指,再一次拉动衣角,这回用了力气,容榕给拽得向前一扑。

她早已对好位置的刀,也趁着这一刻冲力,闪电般刺下去!

“哧”一截雪亮刀尖,穿过那层伪装过的薄薄铁皮,直插锦衣人头顶!

众人猝不及防,惊叫。

“殿下!”

锦衣人却笑了。

微带讥嘲的漂亮眸子里,此刻才有了“有点意思,值得来一趟”的淡淡神情。

随即他微微偏头。

“铿”一声,金属对上金属的摩擦声响,他头顶金冠,迎上了刀尖。

咔地一声,金冠被剖成两半,当啷落地,他一头乌缎子般泻落,落了满背如流水。

密道的暗光里满目鸦青,谨严清贵的背影忽然便满身风华。

此时他才伸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闪,夹住了一顿的刀尖,顺势向上一拗,一划。

“哧”锋利绝伦的刀尖在头顶铁门上,闪电般划过一圈,铁片破裂,一条娇小的人影一声惊呼,砰然掉落。

容榕掉落的瞬间,锦衣人看也不看,横肘一击,一声闷响击在容榕后心,她哇地吐了一口鲜血,被击飞出密道,再无反抗之力落在密道外的东堂刺客怀里。

铁门下泥土簌簌落,一截白色衣角悠悠落地。锦衣人在泥土落在他身上之前,负手悠悠然从密道中走了出来。

他长依然散披着,姿态因此多了几分潇洒不羁,这人气质也十分卓绝,优雅翩然,但又始终有种虚幻感,似一抹晚霞中的烟雾,在艳光中迷离。

众人更加恭谨地低下头去。

“殿下,这人……”有人已经现容榕不是太史阑。

锦袍人随意看了容榕一眼,容榕被两个男人架住,也正抬眼看他,两人目光一接触,容榕心头一震——这双眼睛极深的双眼皮,极黑的瞳仁,晶莹温润,飞光如水,很漂亮,但却找不到情感。

“问问她,太史阑现在和谁在一起。”锦袍人瞥她一眼,随即唇角微微一勾,“哦,平常情形下,她不会说。你们把她给……”

他停住,语气淡而漠然,视生死如木石。四面东堂人已经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殿下的意思他们懂,对待女俘虏,这样的方法再合理不过。

锦衣人却忽然出神。

他耳边忽然飘过一个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带着点娇痴的鼻音,像……一团甜美的蛋糕。

这蛋糕般的声音,喊着他小甜甜。

“小甜甜,你坏事做太多了,老天会打雷劈死你的,这样的死法实在太对不起你这张脸,我也觉得很没面子……所以你做事最好有点底线,比如孕妇别杀,比如不要下令奸淫掳掠,比如不要欺凌女子……你如果做到这些,我给你做提拉米苏哦,提——拉——米——苏——”

提拉米苏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点兴趣的。

“不要动她。”他闭上眼睛,唇角有淡淡笑意,“她不肯说的话,直接杀了吧。”

东堂刺客们有点诧异殿下怎么忽然改了主意,却也恭声答应。

“是。”

……

史小翠抱着那个藤箱,匆匆出了密道,进入太史阑房间。现在东堂杀手因为知道了太史阑所在的密道,大部分都赶到了那里,所以后院窜来窜去搞破坏的人已经少了。

史小翠并没有打算离开,等会太史阑还是会从这里出来,她还是希望能阻拦一下太史阑的决定,不要在此刻露面。

她知道太史阑经历了什么,这时候强撑着出去,会丢命的。

外头人声呼哨,当东堂刺客聚集在一起后,总督府的护卫也有了具体的目标,议事厅那边的地道入口已经被东堂杀手炸开,雷元当即带着护卫去堵人了。

史小翠把孩子放在床上,孩子们安静地睡着,史小翠望着地道口,有点奇怪太史阑怎么还没上来。

熊小佳离开房间,去查看外面的动静,打算召一批护卫来,把这个院子好好保护住。

史小翠看了一眼地道口,随即回头,眼角余光掠过床上,忽然心中一惊。

她霍然转身,扑到床边,可床上空空荡荡。刚才还安睡着的两个孩子,不见了!

……

邰世涛将太史阑抱在怀中,在地道中行走。

他按照太史阑的吩咐,在地道口稍稍停留,等到东堂的人冲进来,他按动了地道的自毁机关。

之后这地道入口会被炸毁,也就是东堂人听见的那一声闷响。

他带着太史阑走了一截,忽然听见地道侧面有声音,他听了一会,问太史阑,“是不是容榕过来了?”

容榕先前所在的那条地道,打穿贯通这条道,容榕如果出现,会从洞壁上爬下来。

可是他问出口,就觉得不对。

声音不对。

容榕不会武功,那条斜穿过去的密道也远比这边的狭窄,无法让人直立行走,如果她要过来,顶多只能快速爬行。

但现在出现在密道里的声音,非常奇怪,快速又流畅,像一阵风远远地掠过来,又像一条巨大的黄金蟒,无声无息地游近。

能在那样的密道中行走,而出这样流畅声音的,只能是高手。

邰世涛心中砰地一跳——为什么不是容榕!怎么可能不是她!

当时密道就在旁边,杀手还没到,容榕只在他们后一步走,时间完全来得及,要不然太史阑也不会把伪装任务交给她,他也不会放心带太史阑走。

但现在跟来的不是容榕,那就是敌人!

邰世涛手臂微微颤抖,不敢去想象刚才生了什么事情,但现在,他已经无法进入那密道,去探询容榕的下落。

他垂下头,借着地道里明珠的微光,现太史阑脸色苍白,头湿淋淋贴在脸颊上。她坚持了那么久,终于还是晕过去了。

邰世涛看她晕去,手臂反而不抖了。

姐姐现在只能依靠他,他没有多想的机会。

密道里风声越来越近,邰世涛瞬间就下了一个决定,他不从原路带太史阑回她的房间。

两个孩子在上面,此时他带着太史阑上去,这个追来的高手也会上来,那样掣肘会更多,两个孩子会更危险。

他的预感告诉他,能在这时候追来的,必然是东堂方的主事者,如果给他现姐姐的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但能走的密道就两条,一条正游走着敌人,一条不能上去,回头也不可能,退路已经炸毁。

已经无路。

邰世涛在这一瞬间,却忽然想到了产房隔壁的炉子。地底的炉子,连着一个铁皮的特制管道。

那管道挺宽……他回想了一下那炉子管道的位置,开始向后退,一直退到入口附近,在那堆炸毁的土石面前停下来。

然后他估算了一下位置,一拳击在墙上。

墙体上传来沉闷的一声“砰。”声音异常。他满意地点点头,拔刀,唰唰几刀,泥土簌簌而下,露出铁片的内质。

位置很正确。

他几下砍出一个洞,把太史阑先送进去,用手臂顶着她脚底,把她往上送,随后自己也钻进去,再把砍卷的铁皮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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