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厉封爵的话音落下,夏岚歌的心脏顿时快速跳动起来。
她双眸紧紧地凝在厉封爵身上,眼睛亮亮的,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唇角一勾,有些纳闷道:“我怎么感觉你现在特别会说情话?”
随便一说。
就会惹得人怦然心动。
“是吗?”
厉封爵听夏岚歌这么说,似乎还觉得有些意外,道:“我只是将自己的实话说出来而已。”
“真的?”
夏岚歌不信,道:“我记得你以前可气人了,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想为了你变得更好,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厉封爵反问。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特别的纯粹真挚。
就好像全部都是发自真心,没有丝毫造假似的,这样的言语,特别地令人心动。
夏岚歌脚尖不自觉地点着地面,她笑着道:“你现在的表现是挺好的,但万一等我跟孩子回去后,你又打回原形了怎么办?”
“若真是那样,你觉得你弟会善罢甘休?”
“呵。”
夏岚歌闻言,嗤笑道:“合着你是顾忌小麟子,所以才对我们这么好?”
“不是。”
厉封爵说:“我是怕他帮着你,又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你不气我,我会跑吗?”
夏岚歌瞪他,说:“你既然有这样的顾忌,说明你还是盘算着想要气我!”
女人要是不讲道理起来。
不管男人说什么,她总能找到挑刺的地方。
现在夏岚歌就是这样。
她倒也不是真的想要针对厉封爵,就是现在看厉封爵一板一眼说这些情话的时候,觉得特别的新奇有意思,所以就忍不住又想多耍他一下。
显然。
厉封爵也意识到这一点。
他呼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看向夏岚歌,道:“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总能找茬是吧?”
“啧。”
夏岚歌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
她撇了下嘴,道:“什么叫找茬?你觉得我现在是在找茬?”
“……”
“行吧,我不找茬了。”
夏岚歌说着,就转身往宅子的方向走,一边说:“你回去吧,免得我又找茬气着你了。”
“嗒嗒嗒……”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却没有听到厉封爵的挽留声。
奇怪。
不会真回去了吧?
走了几步后,夏岚歌又停了下来,她回头朝身后看去,却愣了一下。
厉封爵并没有离开。
只是跟之前一样,直直的站在司徒家的大门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起来有点像被主人关在屋子外的大型犬,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咯噔。
夏岚歌心脏立刻被撞击一下。
心顿时软了。
她又转身面对着厉封爵,好奇问:“你怎么不走?”
“我错了。”
厉封爵看着她,冷不丁开始道歉。
“嗯?”
夏岚歌一听,不禁眨了眨眼,不解道:“你干嘛对我道歉?”
“我刚才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厉封爵说。
“……”
厉封爵这么说,夏岚歌还愣了下。
她哪里生气了?
然后想起是自己刚才佯装生气的事。
这明明就是她无理取闹专门找茬,结果厉封爵却道歉了。
她觉得有意思极了。
要知道。
厉封爵这样的人,天之骄子高高在上。
他生下来就是人上人,被别人仰望的存在,想让他跟人道歉,那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结果。
夏岚歌已经数不清这人给自己道歉多少回了。
在她面前。
他放下了所有的架子,从云端走到了地面,变得不再是高不可攀。
心开始荡漾起来。
嘴角的弧度也变得越来越大。
心情莫名很好,甚至忍不住想要笑起来。
厉封爵看到夏岚歌脸上逐渐展现出来的明媚笑容,漆黑的双眸也跟着闪了闪,他有些期待地看着夏岚歌,出声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嘛……”
夏岚歌摸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视线在厉封爵身上扫了一圈,道:“你的态度的确挺好,我也很满意,不过,总感觉轻易答应太便宜你了。”
“那我觉得你就更应该和孩子回来,想法子好好惩罚我。”
厉封爵提议道。
“那到了你的地盘,我还不得任人鱼肉?”
“你要是不放心,我所有的实权都可以交给你。”
“我要你权力干嘛,等着被厉家的人盯上吗?昨天的事情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
厉封爵闻言,眸色一暗。
半晌。
他张了张口,承诺道:“我保证,昨天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今后,再也不会让她遇到危险。
“你的保证没几次实现了的。”
夏岚歌撇嘴。
“……”
厉封爵一怔,垂下眼帘,眼神越发黯淡。
“……”
见厉封爵耸拉着肩膀,夏岚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过去的事。
再旧事重提是真没什么意思。
只会让彼此不高兴。
她不自觉地抬手,挠了挠脸颊,道:“其实我刚才的话没什么恶意……说起来,我也确实好久没见到沉心还有洛河了,在小麟子这儿呆了这么久,公司也弄得一团乱……”
“……”
听夏岚歌有松口的迹象,厉封爵顿时又抬起头,黑眸明亮得看着她。
他开口,不太确定地询问道:“岚歌,你这话的意思……”
“……”
夏岚歌见厉封爵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不知怎么的。
突然又有些别扭起来。
她佯装生气地瞪了厉封爵一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还在这儿跟我装听不懂?”
“……”
厉封爵顿了半秒。
接着。
他的脸上便绽放出笑容来,道:“你答应跟我回去了?”
“……”
笨死了。
刚夸他会来事,结果又跟个傻子似的。
夏岚歌不禁抓了抓头发,抿唇道:“在小麟子这儿待的时候也挺久了,一直麻烦人家也不是办法……”
“没错。”
厉封爵立刻应和道:“虽然你跟司徒先生是姐弟,但总是住在对方家里不太好,容易招致闲言蜚语,那你是打算现在就搬吗?”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夏岚歌眨眨眼,说:“搬走的事,我还没跟小麟子商量,待会儿要跟他说说。”
“他会同意吗?”
厉封爵知道司徒麟对夏岚歌很执着。
不然也不会酿成六年前的惨剧。
他黑眸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情愫,低声缓缓道:“干脆让他过来,在这儿把话说清楚,就算有个什么意外,也能够立刻应对……”
“什么意外?”
夏岚歌有点懵。
接着。
她的视线越过厉封爵看向他的身后,一排黑衣人站得笔直,整装待发。
“……”
不会还想开打吧?
她赶紧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打掉,然后对厉封爵说道:“你别给我乱来啊,小麟子已经想通了,不会阻止我的决定,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就行。”
“只有你们在这儿,我不放心。”
厉封爵蹙眉。
万一激怒了司徒麟,夏岚歌跟孩子们极有可能都会被控制住,到时候就算是想要发消息都没机会。
“有什么不放心的?”
夏岚歌瞪了厉封爵一眼,道:“你就不能信我一点吗?”
“……”
厉封爵敛眸。
他低声缓缓道:“六年前就是因为听信了你的话,觉得司徒麟无害,才酿成了……”
“你够了啊!”
夏岚歌将人的话打断。
她拧着眉,有些不爽地瞪向厉封爵,说:“我才刚答应回去,你就顶嘴,我现在很怀疑真的等我还有孩子们回去了,你会不会天天没事找事气我。”
“……”
厉封爵一噎。
他气势顿时又降了下去,跟狗狗耸拉着耳朵似的,道:“我只是关心你。”
“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关心,我有分寸。”
“那我相信你。”
厉封爵说。
“……”
夏岚歌闻言一顿。
她看着厉封爵积极讨好的模样,心不由得又软化了,道:“放心,这次不会有事了,我跟小麟子说清楚就回来,你明天派人来接我或着我让小麟子派人送送都可以。”
“我明天亲自来接你。”
厉封爵说。
“……”
夏岚歌看着厉封爵认真的模样,嘴角向上扬起,她眼角弯弯,笑道:“好。”
“那你先回去吧。”
厉封爵道:“外面太凉了。”
“嗯。”
夏岚歌点头,说:“你也回去吧。”
“我等你走了再回。”
厉封爵说。
“……”
夏岚歌闻言,心里甜滋滋的,她抬手对厉封爵挥了挥手,说:“那我回去了,明天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
“拜拜。”
夏岚歌跟人挥完手,便转身朝着宅子的方向走去。
厉封爵则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始终如一地凝在夏岚歌身上,眼神很是温柔。
直到人影消失看不见了。
李扬才慢慢走上前,对厉封爵低声道:“厉总,现在回去了吗?”
“嗯。”
厉封爵淡声应道。
他脸上的温柔的神色渐渐隐去,转身道:“走吧。”
“是。”
……
车子开走一阵后。
李扬才开始汇报道:“厉总,人已经成功潜入司徒家。”
“身份隐藏好了吗?”
厉封爵单手支在车窗的边沿,托着腮,淡淡问道。
“身份做的很干净。”
李扬应道:“不会被查出跟我们有关。”
“那就好。”
厉封爵语调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道:“让人盯紧点,若是司徒麟对岚歌动手,立刻汇报。”
“是。”
李扬颔首应下。
但是应了以后,又不自觉小声询问道:“不过厉总,太太不是说司徒先生已经改正了吗?”
“……”
厉封爵闻声,眸光闪烁了下,语调沉沉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岚歌善良相信,我成全她的善良跟亲情,但我不能再拿她跟孩子们的安危开玩笑。”
若司徒麟真的改了,那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若司徒麟再次暴露本性,做出下作的事情来,他也不能再跟六年前一般被动。
他不能再失去岚歌还有孩子们。
“可要是太太知道你还派人盯着,说不定会生气。”
李扬担忧说。
他能感觉得到,夏岚歌对信任的问题很重视。
她都让厉总相信她的话了。
结果现在厉总却在干阳奉阴违的事。
真被发现。
一定会勃然大怒。
如果再严重一点,估计会再次闹掰,那就不好了。
谁料。
他话音落下后。
厉封爵却冷飕飕地扫了李扬一眼,道:“既然知道岚歌知晓这件事会生气,那就让人谨慎一点,别在司徒家漏出马脚来,否则,你负全责。”
“……是。”
李扬一听,头皮阵阵发麻。
怎么就他负全责了?
早知道这样。
刚才就不嘴贱替这茬事情了。
……
司徒家。
夏岚歌回到宅子里。
司徒麟正黑着脸跟阮小贝还有阮小宝两人下棋,因为心思不在棋局上面,所以连着输了好几把,以至于心情越发郁闷。
“舅舅,将军了。”
阮小宝得意得围杀了司徒麟最后一片子。
“……”
司徒麟直接将棋子一甩,气得瞪了阮小宝一眼,道:“小混蛋,你成精了?”
“啧啧。”
阮小宝挑了下眉,得意说:“都说一心不可二用,你一边想别的事,一边跟我下棋,我要是还输了的话,那不就显得我太蠢了吗?”
“呵。”
司徒麟看着孩子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觉得不爽。
小家伙才六岁。
但他却感觉越来越像个成了精的小妖怪。
简直跟他爹一个样。
这时。
阮小贝忽然大声喊了起来,“妈咪,你回来啦!”
“……”
司徒麟闻声。
他抬眼朝夏岚歌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夏岚歌朝着他们这边走来,脸上还挂着笑,眼睛亮闪闪的,明亮无比,道:“你们在下棋啊?怎样?胜负如何?”
“……”
看到夏岚歌这个模样,就知道刚才两人肯定谈得很愉快。
他脸色有些发黑,目光紧紧地盯着夏岚歌,出声问:“姐……那男人找你谈什么了?”
“你觉得他找我还能谈什么?”
夏岚歌走到沙发坐下。
阮小贝乖巧地给夏岚歌倒了一杯茶,道:“妈咪喝茶。”
“谢谢小贝。”
夏岚歌笑着对孩子道谢。
刚才跟厉封爵谈了很多,还真有些口渴。
她将茶一饮而尽。
随后将杯子放下。
“……”
司徒麟看着夏岚歌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
只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握紧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夏岚歌,开口,用试探性的语调询问道:“姐,你别告诉我,你是打算……”
这次。
不等司徒麟把话说完。
夏岚歌便应下司徒麟的话,道:“没错,我决定搬回厉封爵那儿。”
此话一出。
在场众人都震惊了。
阮小贝一双圆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诧异地看向夏岚歌,惊喜不已,道:“妈咪,你说真的吗?你真的跟爹地和好了吗?”
“算是吧……”
夏岚歌替阮小贝理了理有些乱的发丝。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旁边的阮小宝也出声询问,道:“妈咪,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
“唔,我刚才跟他商量过,明天。”
“这么快?”
阮小宝意外。
“快吗?”
夏岚歌眨眨眼,道:“他还想今天就让咱们搬呢,不过我说要先打声招呼,就让他明天过来。”
“明天是爹地亲自过来接我们吗?”
阮小贝期待地问道。
“嗯。”
夏岚歌视线又从阮小宝身上转移到阮小贝身上,点头道,
“好耶!”
阮小贝开心不已。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爹地了。
特别想念。
现在终于要回去了。
母子三人聊完以后。
他们忽然不约而同的意识到,好像还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向他们提问题。
夏岚歌不禁回头朝司徒麟看了眼。
只见司徒麟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他们旁边。
琥珀色的双眸中。
带着一抹说不清的神色,不知道是伤感还是落寞,或着还有其他的一些没有被察觉到的情绪。
一时间。
欢乐的气氛又冷了下去。
虽然回厉封爵那儿对他们来说算是团圆的一件事。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此感到高兴。
见司徒麟沉默不语。
夏岚歌顿时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
她静静地看着司徒麟,虽然刚才跟孩子们说了一遍,但还是决定郑重地开口道:“小麟子,我打算明天就收拾东西搬过去……”
“……”
司徒麟沉默了半晌。
脸上看不出是开心还是愤怒。
好一会儿。
他才慢慢开口,嘴角扯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淡弧度,道:“嗯,刚才我听到了,恭喜你,姐,终于跟厉封爵和好了。”
“……”
“你明天就搬走是吧?我让下人帮你收拾东西吧。”
“小麟子……”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夏岚歌把话说完。
司徒麟便低垂着头,快步越过夏岚歌准备离开。
但是在他抽身之际,夏岚歌却快速抓住司徒麟的手腕,将他留下,道:“小麟子,咱们谈谈……”
“……”
司徒麟没有回头看夏岚歌。
他声音淡淡的,问道:“咱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吗?我说过不会再干涉你的决定了。”
“……”
听到司徒麟略带赌气的话语。
夏岚歌眉头一拧,道:“不,我们还是谈谈吧!”
“……”
司徒麟没吭声。
他想要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可是夏岚歌却抓得紧紧的,一只手不够,又加上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紧握住司徒麟的手臂。
实在没办法挣脱。
若是用蛮力的话,可能会伤到夏岚歌。
司徒麟跟夏岚歌暗暗较劲儿一阵,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他慢慢回头。
有些无奈地看向夏岚歌,声音中带着丝不耐烦,道:“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怎么了?现在跟我聊聊天都这么不耐烦吗?”
夏岚歌故作生气道。
“……”
司徒麟眉头紧蹙了下,别开脸,再也没有挣扎的迹象。
像是妥协了。
见他终于停了下来,夏岚歌也慢慢松开司徒麟的手,她紧盯着他,眼中带着一份真挚,道:“小麟子,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咱们到一边去聊吧。”
说着。
她便朝着楼上走去。
司徒麟抬眼看向他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黯淡之色,但最后还是跟着夏岚歌走上去。
他们两个前脚刚走。
后面阮小宝跟阮小贝就想跟过去偷听。
但司徒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忽然。
他又转过头来。
正好看到两个小家伙朝自己跑来,发现他突然回头看向自己,小家伙们惊了一跳,立刻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四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特别天真无辜。
这个模样。
真是可爱极了。
但司徒麟却被这两个小家伙搞得头都大了,他忍不住扶额,抬眼瞪了阮小宝一眼,道:“小混蛋,你妈咪是要跟我单独聊,你追上来干什么?”
阮小宝眼睛一转,理直气壮道:“谁说我是来追你的?你不允许我上楼啊?”
“啧。”
若是换做平日。
司徒麟心情好的话还跟孩子斗斗嘴。
但今天一听到夏岚歌准备明天就回到厉封爵那儿,他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
只见他目光一闪,对站在门口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会意,走上前来。
接着。
就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家伙的后衣领给提起来。
就像是被扼主了命运的后颈似的,孩子们挣扎起来,阮小宝道:“舅舅,你干嘛呢?都说不是为了偷听,我跟小贝就是想上楼休息一下!”
“呵。”
听孩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司徒麟不禁嗤笑一声。
这个小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
他抬眼直接对下属吩咐说:“看住他们,不准他们上楼。”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