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十三阿哥退回来,楚言一脸纳闷:“你想了什么法儿?那老头有什么用?”
“别心急,一会儿就知道了。”十三阿哥满脸带笑,把她往人群后面拉了拉,又回头对侍卫吩咐了几句。
刘二麻子让打手把那两个少女随便绑了,往一辆车上一扔,自己轻蔑地扫视一圈敢怒不敢言的围观人群,正要上车扬长而去,斜地里走出来一个干瘦的老头,上来冲他就是一揖:“刘二爷好!老朽董良这厢有利了。”
见他衣衫破旧,面带菜色,显然不是什么好出身,要在平日,刘二麻子才懒得搭理这样的人,心情好的时候,顶多让下人赏他两个铜板,可今日他刚刚报了早年的一点小仇,遭了无数白眼和无声的恨骂,这个看着象读过两天书的老头当众如此恭谨,让他很舒服,因而笑道:“董良?这个名字没听说过。”
“是。老朽乃是外乡人,流落贵地,靠着刘二爷福泽庇护,在此摆了一个算命摊子,混口饭吃。”
“原来是个算命的。二爷我今天高兴,让你算一卦,算得好有赏,算得不好,我可要砸你的摊子。”
董良唯唯诺诺,退回他的算命摊子,待刘二报上生辰八字,煞有介事地十个指头又掐又捻,做作一番,低声慢慢说了一堆话。
楚言离得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想必是刘二的家庭情况和早年的一些事情,看刘二越来越正经的神色,就知道无一不中,不由肚子里发笑。算命的也是有些真本事,一双锐利的眼睛,两只顺风耳,再加上一个善于分析的脑子。十三阿哥随手捞来的这个好像还是其中高手,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刘二麻子又是名人,不把他的老底摸个八分熟才怪。
董良脸色严肃起来,凑在刘二麻子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刘二麻子脸色发白,由白转青,突然勃然变色,一脚把算命摊子踢翻,指着董良骂道:“你小子原来是来搅局的!命犯阴人?老子犯的还少了?不差这两个!血光之灾?老子倒要看看,你这个老头有什么本事让老子见血!”
围观的人初时见董良对刘二麻子卑躬屈膝,都暗地里鄙夷,此时听说他是想救那两个女孩,不由又是佩服又是担心。
刘二麻子提起脚,就要往董良身上踹,却不知怎的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觉得脸上一凉,伸手一抹,竟真的见血了,见董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又怒又怕,倒不敢再动手动脚,沉吟片刻,恨恨地站起来,在人群的哄笑中,往车那边走。
走出两步,不知怎么脚下又是一个踉跄,狠狠地摔了个嘴啃泥,竟磕掉了两颗门牙,一嘴的血,刘二麻子气急败坏地指着围观的人群,大骂:“哪个兔崽子,敢算计老子,不想活了?!”少了两颗门牙,说起话,丝丝漏风,很是减了几分气势。
摄于他的淫威,当地人一边掩嘴而笑,一边纷纷后退。
不远处的茶楼上却飞出一物,狠狠地砸在刘二麻子的脑门上,鲜血混着滚热的茶水流了个满头满脸。茶楼的窗口站起来一个大汉,一撩衣摆,一脚踏上窗棂,指着刘二麻子,气势汹汹地骂道:“龟儿子,活腻了,敢跑到爷爷跟前撒野!爷爷就算计你,怎么样?”
刘二麻子也够经打,居然没有晕过去,哇哇大叫着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水,正要回骂,突然看见那人身上的一个物件,气势突然矮了下去,作了个揖,转身便走。
董良壮着胆凑过来,打躬作揖地哀求:“刘二爷息怒!小的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戏弄刘二爷,实在是远远看见刘二爷印堂发黑,恐怕近日有难,这才想给刘二爷提个醒。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鬼神之事,岂是小的敢混说的!”
刘二麻子见到那件东西,恍然想起前几日师爷说起的一件事,再听到鬼神二字,心里害怕,哪里还敢与他纠缠,随手摸出一张银票塞给他。到了车前,看见那两个少女,忙叫底下人松绑,还给她父母,这才灰溜溜地跑了。
周围人一片叫好,对着董良竖大拇指,那家父母也过来,赶着董良叫义士。董良倒还是个明白人,团团作揖,连称不敢,一边用目光搜寻着十三阿哥,远远看见,指着就要说什么。
十三阿哥含笑摇摇手,不许他说,拉着楚言往人多的地方钻,口中问着:“如何?”
楚言点点头,笑道:“好一个侠王,名副其实!最难得的是一眼看中了董良这个风尘中的人物,把这出戏演得出神入化。”
十三阿哥笑笑:“什么侠王,我怎么没听说?那人倒是要紧,没了他,我这出戏唱不成。”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那几个侍卫渐渐聚到他们身边。这些人一身功夫无处施展,这些日子跟着赶路,连切磋比武也是不能,今天好容易有机会露了一手,做了件除暴安良的事,都觉得高兴,纷纷说十三阿哥安排得妥帖,给了刘二麻子一个教训,还让他不能对苦主发泄,估计他心生畏惧,往后的日子也能收敛一点。
楚言蓦地发现身边原来有诸多武林高手,不由对他们刮目相看,喋喋不休地问哪一下是谁打的,用的什么暗器。
那些人跟她都熟,也不瞒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来,刘二麻子第一次摔倒,脸上的那一下居然是十三阿哥亲自动的手。
楚言无限崇敬,敛衽微福:“原来十三爷还是暗器高手,小女子失敬!不知十三爷惯用什么暗器?”一边说着,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她一直在他身边,怎么没看出来。
十三阿哥饶了饶头,有些惭愧地笑笑:“没什么,是严师傅教的小把戏。”
侍卫中有人笑了起来:“老严够阔气!”
楚言一脸狐疑,看了看窃笑的几个人,再看看十三阿哥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想起来刚才曾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金光,一手指着十三阿哥,结结巴巴地问:“十三爷,你用金,金——”
一群乞丐厮打着,从他们边上蜂拥而过,乱七八糟地嚷着:“还我金子!是我的,是我先看到的!是我先捡到的!不对,是我的!……”
十三阿哥和楚言都是目瞪口呆,几个侍卫已经躲到一边偷偷笑得不行。
半天,十三阿哥期期艾艾地解释:“就是一颗金瓜子,我手边没别的趁手东西。”
“一颗金瓜子是十两银子,用十两银子打人——”楚言脑子发晕,想起过几年十三阿哥就要失宠,是不是真的被圈禁不好说,没有封爵,“家计匮乏”想必是真的,那样的日子,让这个视金钱为粪土的皇子怎么过啊!
酒楼上的那个大汉笑着找了过来,十三阿哥如见救星,连忙问他们走后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事。那个董良倒也仗义,把刘二麻子给的银票给了那家人救急,还说他全是依了一位年轻公子之计行事。一大帮人都在找十三爷呢。”
楚言拍着手打趣道:“是赶着要报恩吧?要是再见到十三爷这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今儿这事儿办得痛快!咱们大伙儿找个地方庆功去!”十三阿哥怕她越说越没谱,连忙把话岔开。
内中有个小头目,年纪较长,与莫伦阿交好,偶然喜欢在楚言面前摆摆叔叔的架子,此时笑道:“今儿,只有佟姑娘没有出力。”
“是,我出钱!”楚言极上道地接口:“马叔叔说去哪里?”
“去处自然是做东的人定。”
有人轻轻踢了那人一脚,低声笑骂:“好个马叔叔,连十三爷的便宜也敢占!”
十三阿哥连忙回头喝止:“少胡说!”看看楚言正忙着打量街头的酒楼饭馆,没有注意身后的小动作,这才放心下来。
“归去来。这个名字不俗,咱们就去这家,如何?”楚言停下来,笑着指点。
这家酒楼不是很大,极是清雅干净,也不喧闹。他们要了一间向街面开窗的雅座。那几个侍卫平日里与十三阿哥说笑惯了,见楚言也是个不拘小节,率性而为的脾气,虽然严守着礼节,却不把她当一般女子看待,应她的要求讲起各地的见闻。没有叫酒,这顿饭还是吃得热热闹闹,尽兴而归。
“马叔叔”使了个眼色,三个侍卫领先出门,到楼下打了个手势,“马叔叔”这才陪着十三阿哥和楚言下楼,剩下一个人在楼上望风。
十三阿哥陪着楚言去柜台结账,“马叔叔”随便挑了一张凳子坐下等着。
楚言给小二留下赏钱,把找回的碎银放进手袋,正想说可以走了。
“哟,这不是佟姑娘么?佟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当初不是进京选秀的么,怎么没有进宫?冰玉呢,她进宫了么?”
楚言扭头一看,店门外进来了两位富贵人家的夫人,其中端庄清秀的那位正对着她说话,不觉头大,这人想来是原来那个楚言的旧识,她这个西贝货如何认得?
那妇人见她一脸茫然,嘴角嘲弄地翘起:“佟姑娘贵人多忘事,想必不认得我了。我娘家姓曹,唤作秀兰。”
楚言一听曹字,猜想是冰玉家里的亲戚,连忙赔笑道:“原来是曹姐姐,姐姐换了一身装束,有些认不得了。”
她话出无心,在曹秀兰听来却不大舒服,想当初自己何等清高,却不想到头来嫁了个府典做继室,还要与知府的姨太太周旋,怪不得被她嘲笑!这么一想,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说话,楚言哪里敢说什么。十三阿哥见几个女子说话,早就退后了两步,置身事外,打量起店堂的布置。
却听噗嗤一声,与曹秀兰一起来的那个艳丽妩媚的女子笑道:“既是秀兰的旧识,何不上楼一同叙话?”
曹秀兰回过神来,连忙为两边介绍:“这位是知府大人的三夫人,这位是佟家的小姐。”
那位三夫人了然地点点头:“佟小姐莫不是伴架南巡的?这位公子爷必是皇上身边得用的人了。”眼波一转,对十三阿哥嫣然一笑。
十三阿哥愣了一下,不易觉察地蹙了蹙眉,对“马叔叔”丢了个眼神。
楚言哪里肯与她们周旋,听她点出他们的身份,想到康熙是微服到的德州,不承认也不否认,微微笑道:“我们出来久了,恐怕不合适,人生何处不相逢,下回再与三夫人曹姐姐详叙。”拉了拉十三阿哥就要往外走。
“佟姑娘!”曹秀兰叫住她,走近两步,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问:“乐大哥和芸芷可好?”
楚言恍然大悟,想来这个曹秀兰也是那年进京路上遇见的,连忙笑道:“他们都很好。半年前,乐二哥刚添了个大胖小子。”
“他娶亲了么。”曹秀兰喃喃道,有些失落:“也是应该的.。”
又是一个伤心人!楚言有些同情她,却也不好出言安慰,福了一福,道了声告辞,拉着十三阿哥往外就走。出了门,见马叔叔没有跟出来,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十三阿哥问她要不要去戏园子看戏,楚言摇摇头,心思转到乐家兄妹俩的身上,没有了胡闹的兴致,只信步在街上逛着,心里想着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不知这曹秀兰有什么样的故事,不知芸芷和靖夷能不能成,也不知她自己的归属在哪里。
“马叔叔”赶上来,面色凝重地凑在十三阿哥耳边说了一番话。
楚言奇道:“出了什么事儿?”
十三阿哥不以为意地笑笑:“没什么,我们出来久了,该回去了。”
楚言有个奇怪的感觉,将要发生什么。当天夜里,外面传来一点动静,她就醒了,伸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象是有人闯了进来,否则,皇上身边呆久了的人,谁会半夜里如此喧哗!
刺客?!楚言大吃一惊,猛地跳下床。如果真的有刺客,该怎么办?那爷儿几个,是死不了的,历史早就证明了,可她是多出来的无名小卒,她的安全没有保障啊!如果这个身体死了,她能回现代么?万一真的呜呼哀哉了呢?她还没活够啊!
借着窗子透进来的月光,楚言四下打量,有了主意。使出吃奶的劲把那张笨重的桌子拖过来顶住门,把椅子架到桌上,上面再放张板凳,把茶壶放到板凳上。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外面的人推不开门,应该会放弃吧。就算不幸碰上个一根筋的刺客,使劲推门,茶壶掉下来,她也就醒了,在门打开之前有足够的时间躲到床底下去。相信没有刺客会大动干戈,专门跑来杀她,相信康熙养的侍卫不是白吃饭的,能够在刺客找到她,杀死她之前,把刺客赶走或者杀死。
幸亏看过不少动作片,脑子也够灵光,楚言在沾沾自喜中陷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咣当一声,她被惊醒了。
==〉抱歉!抱歉让大家就等。周六被骗去一个组织得很烂的公益活动,累得半死,接下来两天都是头一挨枕头就着了,据说还打呼噜,惭愧!加上jj上不来,索性一字未码,晚上想要连夜赶工,连打三个呵欠,突然忘了想写些什么,于是,梦周公去也。
这些是今晚赶出来的。明后天,一定,呃,争取正常更新。
==〉从帖吧得了一个新地址,因为存下来的link用不上,只能去那些榜榜找文,终于在江底的礁石上把文文捞到。原来俺最近一直在做负功,再帖两章,相信就要钻进淤泥做泥鳅了。突发奇想,等到文文发完,不知能不能打出一条江底隧道?大大们以为有多大把握?
==〉箕子那番话,不是告别演讲吧?俺在乎箕子这个读者,所以多罗嗦几句。
第一卷完结的时候,关于太后解释过几句。历史上的孝惠就不是个精明人,单纯,偏信,几次被人利用,大概很让康熙headache过。没法子,科尔沁的政治细胞都长到孝庄身上了。早年,康熙与她的关系很不好,相信很烦她,到了后期,到真象母子般亲密起来。俺以为孝惠比较有人味,说白了普通老太太一个,康熙学习做皇帝的时候,多半看不上她,等真做惯了皇帝,估计跟个孝庄二世更处不来。
第二卷,女主好像还没有算计过人。在额附府威胁人,是出于愤怒,而不是算计。老太太寿筵那场戏,与八福晋较劲,是出于无奈,有错也是俺的错。sofar,俺最不喜欢那场戏,因为八福晋表现太差,唯一的解释是88太过冷淡她,把她气得糊涂了,好容易和楚言照面,顾不上其他。俺是驴,编不出更好的情节,又一定要让88发威,好给八福晋一个转折点,惭愧,惭愧!
第二卷的女主是和第一卷的不同,第一卷里是一个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女孩子,第二卷里,她有了秘密,有了包袱,知道了害怕,有了要保护的人,有了要对抗的势力,偏偏又把自己放在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呵呵,说得多了!第二卷的卷标还在犹豫中,自己最中意的是《挣扎》,又觉得惨了点。有人怪说第二卷没有主线,其实是有的,主线就是女主对这个古代社会的感悟和思考,最终无悔地踏上一条路。前一章老太太的话给了很明显的暗示。
44对女主的感情?当然不只是兄妹之情,除了9,对她和88的事最清楚的就是4。原谅俺比较迟钝,直到写完39章,才弄明白44对女主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蛮复杂的,有男女之情,又不全是,有父亲般的感觉,也不全是,还有……太复杂!估计44自己不可能完全弄懂。自己没想娶她,也不太可能娶到她,又不甘心让她嫁给别人,所以,最好就是维持现状。
俺不是从宫廷斗争的角度写人物的,确确实实是从心理分析的角度写的,不过,自己回头看看,觉得还不算太离谱。大大们有砖只管抛,俺最近被jj训练得,心理素质大大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