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贵妃点头应下,又叮嘱道:“你在朝中要好好当差。你比二皇子年长,又比他早当差几年。想压过他一头,总不是难事。”
“你父皇一直没立储君,可见心意未定。”
说到底,立储才是最要紧的大事。
大皇子目中闪过寒意,轻哼一声:“二皇子娶了卫国公的嫡孙女为皇子妃,卫国公那个老狐狸,心里少不得偏颇一二。”
反观自己,不但没能从妻族这儿沾光,反倒被贺氏连累。宣和帝直接下旨为他择了侧妃进门,虽未明言,却也是在斥责他为管束好内宅。
提起贺氏,大皇子满面晦气,郑皇贵妃也是满心不喜:“要不是看在一双孙子孙女的份上,哪里还容得她在内宅‘养病’。”
“罢了,你岳父到底是边军里的大将军。你父皇为贺家留了颜面,你也别太亏待了贺氏。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便是。”
至于恩宠体面,那就一概全无了。
心性凉薄的大皇子,略一点头,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第三百一十八章 危险
外间众人再如何揣度,也万万料不到宣和帝此时的状况有多不妙。
就连杜提点,也惊骇不已。
这一年来,杜提点一直在潜心研究医例,对病患救治后的情形也十分熟悉。救治后的前三日是最关键最要紧的,病患疼痛难耐,或是高烧不退,又或是伤口溢血,都是常见的症状。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对症看诊。
等熬过前三日,病患就算过了最危险的一道关。只要能撑过来,基本上性命无忧了。
当日未曾撑过去的那个老人,是因为高烧一直不退,到最后,死在了病榻上。
论年龄,论身体底子,宣和帝都比那个老人强得多。更何况,程锦容的医术较著之前又有精进。
按理来说,宣和帝的病症应该没有大碍。
可治病看诊之事,总有万一。谁也不能保证,不出半点意外。
宣和帝开腹救治后,很快发起了高烧。腰腹处的伤口不时溢血,而且,疼痛剧烈,宣和帝在意识昏沉中,也不时痛呼。
程锦容寸步不离地守在宣和帝身边,熬了三日三夜。这三日里,宣和帝反反复复地发烧,意识昏迷,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三个时辰。偶尔睁眼,便是再虚弱无力,看着程锦容的目光里也充斥着杀气。
赵公公等一众内侍,看着程锦容的目光也越来越狠戾。
当宣和帝再一次发起高烧,脸孔潮红额头滚烫时,对天子忠心耿耿的赵公公终于按捺不住,咬牙怒道:“程太医!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为何皇上一直不见好转?”
连着熬了三日三夜几乎未曾合眼,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程锦容目中满是血丝,声音沙哑而冷静:“每个病患的体质不同,救治后的症状也不同。赵公公先不必着急……”
赵公公铁青着脸,冷冷道:“程太医!躺在床榻上的,不是普通病患,是当今皇上。如果皇上有个差错,别说你我,此次前来皇庄的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
程锦容还未翻脸,甘草已经怒道:“赵公公!小姐为了皇上的病症,耗费一年的时间,反复磨炼医术。这些不提,就说这三天,小姐根本就没合过眼。若不是为了将皇上的病症治好,小姐怎么会这般辛苦。”
“皇上龙体不见好转,难道就你们着急不成?小姐才是最情急又最需要冷静的那一个。”
“你再胡扯八道,动摇小姐的信心,看诊时心乱手不稳,出了差错。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赵公公:“……”
谁也没料到,貌不惊人的黑脸丫鬟忽然如爆炭。而且句句说得有理!
赵公公恨恨地将心头怒火压下,躬身抱拳,向程锦容赔礼:“程太医,咱家心系皇上龙体,一时情急,说话失了分寸。请程太医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程锦容瞥了赵公公一眼,淡淡道:“我放不放心上,都无关紧要。赵公公闭上嘴就行了。”
赵公公:“……”
程锦容无暇和赵公公作口舌之争,转头又为宣和帝诊脉,再以手探宣和帝滚烫的额头。略一思忖,执笔开了一张药方,给了杜提点。
杜提点接了药方,目光一扫,不由得一惊,倏忽抬头看向程锦容。
这药方,药性极其霸道,对身体也有些损伤。一般只有到了病患最危险的关头,才会用这等猛药退烧。
莫非,宣和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程锦容深深看了杜提点一眼,轻声说道:“有劳师父了。”
杜提点深呼吸一口气,将胸膛里的惊骇和沉重晦涩按捺下去,点了点头:“一炷香便可。”
……
药材都是现成的。
一炷香后,杜提点便端来了熬好的退烧汤药。
褐色的汤药,散发着腾腾热气和汤药特有的苦涩味道。这间宽敞的密室里,早已被各种汤药的味道充斥塞满,众人的鼻子都快失灵了。
程锦容接过汤药,舀起一勺,递到宣和帝嘴边,轻声道:“皇上,喝药了。”
宣和帝意识模糊,不知是否听到了程锦容的声音,反射性地张口,将苦涩至极的汤药一点一点喝入口中。
杜提点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