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稍慢一步,此时也跪下了:“父皇一走,儿臣就没父亲了。若是再没了母妃,儿臣就成了无父无母之人。父皇如何忍心!”
七皇子八皇子不敢说话,跪在一旁哭个不停。
宣和帝面色阴沉,冷冷道:“混账!皇后是你们的嫡母。你一张口就说无母,简直是忤逆不孝!朕现在还没死,你全然没将皇后放在眼里。要是朕闭了眼,你们几个岂不是要忤逆犯上?”
“来人,传朕旨意,将这几个混账一并拖出去……”
裴皇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急阻止:“皇上息怒。母子血缘天性,他们惦记生母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有意冒犯嫡母。请皇上息怒。”
郑婕妤从愤怒怨憎中惊醒过来,立刻抢过话头:“臣妾能去地下陪皇上,心甘情愿。”
魏贤妃也不颤不抖了,白着一张脸磕头:“臣妾也愿殉葬。”
事情明摆着,宣和帝这是怕自己一死,裴皇后弹压不住她们几个出身高且有皇子的嫔妃。所以要将她们一并“带走”。
要想儿子好好活着,她们就得死。
七皇子生母八皇子生母也哆嗦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并磕头,自请殉葬。
寝室里满是哭声。
逃过殉葬这一劫的嫔妃们也没好到哪儿去,顾淑妃和瑜美人都面如白纸。
她们谁也没想到,宣和帝会在临死前下旨令嫔妃下葬。所有育有皇子的嫔妃都无法幸免。唯有顾淑妃得以幸免,因为她是裴皇后的人,也因她膝下只有一个公主。
……
程锦容心里一片冰凉。
这就是皇权的残忍可怕。
宣和帝对裴皇后有多深情,对后宫嫔妃们就有多无情。
她应该为裴皇后庆幸。却发现,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裴皇后也苍白着一张脸,头脑纷乱如麻。
以宣和帝霸道的占有欲,她早已默默做好了随他一同赴死的心理准备。却未曾想,宣和帝没有要她性命的意思,而是要郑婕妤等人的命。
就在此时,六皇子走了进来。
一开始,六皇子并未察觉出异样。父皇回光返照,即将驾崩归天,寝宫里哭声一片理所当然。
直至六皇子看到大皇子等人悲痛欲绝满是恨意的脸,直到他看见单独跪在龙榻边的四个嫔妃。还有一脸痛苦的母后和角落处神色冰冷的程锦容,他终于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六皇子压抑住心里的疑惑,拱手说道:“父皇,卫国公等人都已奉召进宫了。”
宣和帝略一点头:“宣他们进来。”
哭泣不已的众人踉跄着起身退了出去。裴皇后和六皇子自然都留下了。程锦容也一直站在龙榻边,密切留意着宣和帝的情形。
卫国公靖国公等重臣一一进了寝宫。
看到面如槁木随时会咽起的宣和帝,众臣同时红了眼眶,一起跪下哭了起来。
“朕还没死,先别急着哭丧。”宣和帝淡淡说道:“朕宣你们进宫,是有事嘱咐你们。”
“朕闭眼进了皇陵后,太子立刻登基为新帝。你们都是大楚肱骨之臣,太子年少,你们要尽心辅佐太子。”
众臣各自擦了眼泪,齐声应下。
宣和帝令人拟旨。
这将是宣和帝留在世间的最后一道圣旨,也是遗旨。便是新帝日后登基了,也不可违背遗旨。否则,就是忤逆不孝。
朝堂之事嘱托给众臣,吏部尚书为文官之首,卫国公是武将之首,两人一同跪下接旨。
后宫之事,交托给裴皇后。太子的终身大事,一众皇子公主皇孙皇孙女,自然也都托付给裴皇后。
宣和帝又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户部的梁尚书诚惶诚恐又惊喜不已地接了旨意。
太子殿下聪慧温厚,年少多才,即将登基为新帝。他的嫡长孙女一进门就是中宫皇后。
大楚建朝百余年,每一任皇后都是勋贵望族之女。没想到,惯例到今日被打破了。即将成为大楚皇后的,是文臣家的女儿。
六皇子无暇为赐婚一事喜悦。他很快听到了令他惊骇不已的事。
宣和帝竟在遗旨里提起了殉葬一事,且指名要郑婕妤等人殉葬。
六皇子骇然,扑通一声跪了父皇:“殉葬之事,请父皇三思。母子心心相系,血浓于水,大皇兄四皇兄五皇兄和两位皇弟若是没了亲娘,定会伤心悲恸不已。儿臣也不忍见他们生离死别。”
“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晋宁侯镇远侯的面色也不好看。
这可是他们的亲姐姐(妹妹),为皇帝生养了皇子,现在却落得个殉葬的下场,不得善终,也太令人心寒了。
六皇子不假思索地求情举动,倒是令人心里有了些暖意。
第七百零五章 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