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头一回见白闪闪的棺材。”
“咚!咚!咚!”
又是三声,苏野确定了,外面俩人,盗墓贼!
骇人听闻呐...
苏野叹了口气,支起脑袋,心里竟有些期待,这俩人赶紧把棺材打开,自己好出去。
碰撞声足足持续了十分钟,棺材纹丝未动。
“二爷!呼呼...我不干了,今儿见鬼了,这东西我弄不来,您寻别人吧!”
“回来!怎么有一出唱一出的?你这性子不能改改?边上歇口气儿!”
“嘁...您牛,您上。”
耳边响起了一阵“丢手绢”式的3d环绕音后,苏野彻底无语了,甚至严重怀疑俩人的技术还徘徊在新手村。
“麻烦了...弄不好,里面是个厉害的角儿。”
“嗨...我早说了,咱不行换个墓,二爷,要不...再给它埋上?”
“成。”
苏野顿时慌了!
你俩这夯了大半个钟头,说不干就不干了?
他连忙侧了个身,一手支着,另一只手用力的敲打着棺材板,刚敲几下,棺材板突然“哗啦”一声,滑开了...
虽然是朦胧的月光,可苏野还是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棺材头儿站着一老一少,身材都挺消瘦,面色蜡白,像长期的营养不良。
老头儿将铁锹插进泥土里,瞥了眼苏野,浑浊的双眼并没有惊讶,反倒噙着一丝埋怨,
“竟是个活种儿?晦气!”
边儿上的小伙儿缩了缩脖子,眨眼看着棺材盖,有些纳闷。
他们对于“苏野是个僵尸”的出场方式没有一丝波澜,反倒是苏野,瞪着眼睛,妖怪般的看着二位。
因为他俩,竟然是古代人的打扮。
老头儿拍了拍长褂,走到苏野旁边,伸出干枯的手捏了下他的胳膊,“和咱一样,先带回未央宫。”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二爷,今儿这坑还......”
“都几点了?明儿再说。”
“得嘞!”
小伙子应了一声,探着脖子,直到老头儿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嘿嘿一笑,滴溜溜的眸子滑过一抹狡黠,搓了搓手,猫起身子在棺材四周搜索起来。
“奶奶的...不会这么穷吧?”
小伙儿转了一圈,毫无收货,有些不甘心,见苏野还呆呆的站在棺材里,吐了口气:“挪个地儿。”
苏野没说话,跨出棺材,观察了一圈后,蹲下身子,对趴在里头的小伙儿说道:“问个事儿,成么?”
“没见我在忙?”
“您找您的,不碍嘴。”
小伙楞了一下,笑道:“还真想得开,我可在挖你的坟。”
“嗯...”
苏野点了点头:“所以...可以问了么?”
“说。”
小伙低下头,眯着眼睛,每一个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你们见到我...为什么不惊讶?”
“惊讶?”
小伙儿盘起腿,毫不顾忌的坐在棺材里,懒洋洋的斜倪着苏野:“唯一让我惊讶的,就是你这棺材,真干净呐!连根毛都没有!”
“不...我的意思是,我是……死人吧。”
“没错儿。”
“那你们...?”
小伙扁了扁嘴,有些不耐烦:“没听那老头儿说么,你和我们是同一类人。”
“...你们也是死人?”
“不然呢?”
小伙儿拍了拍屁股,站起身:“身上有东西么?”
苏野愣了一下,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
正当他诧异打火机怎么还有气儿时,小伙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嘿嘿...再给你多嘴两句。”
“咱们生活的这地儿,是下面,在最北面。你应该明白下面是啥意思。这里每天都有人从土里出来,他们有血有肉有生命,唯独没有记忆,也不是人,而是——僵尸。”
苏野猛抽一口凉气,急忙从屁股口袋里摸到了半包皱皱巴巴的烟。
“您顺着说。”
小伙儿抬了下眉,接过烟,好奇的嗅了嗅,塞进怀里:“不错,挺识货,可我没啥说的了,要不你问我。”
苏野思绪紊乱如麻,捋了捋,表情凝重道:“这个下面...全是僵尸么?”
“那倒不是,这个下面一共有九片大陆,大陆之间又隔着海,平时也不来往,都各管各的,我听过除了僵尸还有别的东西,至于是啥咱就不知道了。”
九处阴眼原来对应着阴间的九个大陆。
对上了。
苏野舔了下嘴,接着问:“那...僵尸是怎么复活的?咱们这片大陆发展了多久?”
小伙伸出两根手指:“首先,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僵尸复活,大家都习以为常,没有人知道原因,管这叫自然规律。你知道现在上面有多少活人么?”
“76.42亿。”
小伙愣了一下:“那...那死人呢?”
苏野:“如果按照生物学统计,从确立现代人祖先的时间开始,大约是六万年前。人类数量以100万为标准,当时人均平均寿命才15岁,出生率为6万左右;公元1年,世界人口数量达到2亿,当时人均平均寿命为20岁,区间平均出生人数为500多万;公元2020年,世界人口数量达到70亿,人均平均寿命为70岁,区间平均出生人数为9600多万。通过列表叠加区间人数,出生人数和等于年份区间乘以区间平均年出生人数等于950亿。
也就是说,世界上,死去的人口数量为950亿。”
“你…你竟然有记忆?”
苏野卡壳了一下,急忙摆手,“推算的。”
“吓死了,我还以为你真知道呢。”小伙白了眼苏野,接着说:“这片大陆发展几千年了吧,具体日子我也不知道,反正僵尸也会死,死了可就再也复活不了了。”
苏野咀嚼着小伙的话,将零散的珠子穿成了一条线:
人死亡后会分配到阴间的九处大陆,具体规律有待掌握。埋葬地下的尸体诡异复活,他们没有记忆,重建文明,这穿衣打扮和盛唐差不多,但唐朝起始于公元618年,他口中却说这大陆发展了几千年。
为何落后如此之久,苏野心里只有一个答案,950亿的亡灵,随着所谓的“自然规律”开始复活时,在这个面积不变的地球上,必定会战火加剧,尸横遍野,所以才导致文明发展慢了数倍之久。
“那...这个僵尸大陆,所有人都是复活的,岂不是没了传宗接代这么一说。”
“呦?呵呵...”
小伙子莫名的乐了:“还传宗接代,你硬的起来么?”
“怎么说?”
“你可真烦呐。”
苏野抿了下嘴:“告诉我,我教你那玩意儿怎么用。”
小伙狐疑的掏出烟和火,“哪个能用?”
“先说。”
“...哎,得,又是个楞头。简短截说,咱们僵尸有两种,头一种就是自个从地里复活的,叫做“偏僵”,没啥地位,基本上是佣人,奴隶,有膀子力气的就去打仗。第二种,就是你说的传宗接代。
“可这传宗接代又有些不同,你初入世界,对自己身体还不了解,咱僵尸啊,硬不起来,你懂的。况且,那些女僵尸里面哇凉哇凉,久而久之,都没了兴趣。可那些皇权贵族,尤其是一些大国,还是比较器重血脉传承,于是就发明了精血术,通过这种方式,即便男女无体肉之合,也能怀孕产子,她们生的孩子,苗红根正,叫做“圣僵”。”
说到这,小伙眨了眨眼,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羡慕:“他们生来命好,不是皇权后裔就是名门贵族,像我们这种蝼蚁,这辈子就孤零零的活到死咯。”
听着酸溜溜的话,苏野摸了摸鼻子,“这精血术,能讲讲么?”
小伙子掂了掂手,使了个眼色。
苏野上前给他点了根烟:“抽就行了。”
“嘶......咳咳!咳咳!”
“什么破玩意儿啊,这么呛?”
“悠着点,劲儿大。”
“呦...别说,还真有点晕,嘿嘿...这玩意儿新鲜啊。”
小伙又猛猛嘬了一口:“你叫什么?”
“苏野。”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小伙眯着眼睛,脸色复杂。
“我瞧那碑上刻着了,应该准。”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行了,走吧。”
“您还没说精血术的事儿呢。”
“话多,改天你寻到好东西再唠。”
苏野叹了口气:“行,那您叫什么名儿?”
“瓜皮!你咋还在这呢?二爷发飙了,你赶紧的!”说话的是另一个小伙,正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瓜皮撇了撇嘴:“死老头哪天不发火?就他事儿啊?”
“行了,少说两句,回吧。”
“对了,把这人领未央宫去,二爷的意思。”
“是么?这待遇是不是好了点?”
“我咋知道,让你去你就去,回见!”
瓜皮说完拍了拍屁股,一溜烟消失不见。
“走吧?还站着干嘛?”少年皱了皱眉,打量了一番苏野,扭头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生满杂草的荒地,孤山上,几处鼓起的土包,时不时翻滚一下,要么冒出一只黑漆漆的手,要么突然探出个头,看的苏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咳咳...麻烦,还没问您叫什么名字?”
“胡三。”
“哦...”
苏野顿了一下,“那胡哥,咱们要去的这未央宫是什么地方?”
“未央宫又叫太监宫。”
“啊?!”
苏野愣在原地。
“怎么了?”胡三扭过头:“有意见?”
“能换个地儿不?”
“嘿!真缺脑子啊?二爷给你这太监可是肥差,你要不去只能当奴隶了啊,那可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苏野咽了口口水:“还有别的么?”
“啧啧啧啧...你以为自己谁啊?一个偏僵还挑三拣四。”
“那...那...当太监要行宫么?”
“当然,反正那东西也没啥用。”
苏野猛的打了个哆嗦:“奴隶,谢谢。”
胡三乐了几秒,摇头道:“二爷问话,你可别甩锅啊。”
走了半柱香时间,天大亮,两人止步到一个大院门前,苏野抬起头,看了眼门匾:
“落凤阁。”
“怎么又站着不动了?”
苏野指了指扁:“名儿不错。”
“可不是,这十三宫排泄的粪便全归这儿管。”
“......”
推开门,只见院里站满了人,男男女女,只有一个人坐着,带着黑高帽,留着山羊胡,目光正定格在那些女人身上。
胡三楞了一下,连忙小跑过去,躬身行了个礼,讪笑道:“卤爷,这人...您看着还满意不?”
卤爷捋了捋稀薄可怜的胡须,“光满意可没用,最近打了胜仗,胃口紧,宫里缺不少丫鬟,得多才多艺,让那些皇子入眼才行。”
“嗨...您就把心搁肚子里,这批女僵,可是我煞费心血,苦苦训练了半个月的结果,保您拿出去长脸,要不...让她们跳个曲儿您瞧瞧?”
“...可以,咦?那人是谁?”
“哦...刚从坟里出来的,二爷本安排到未央宫,可这家伙缺根弦,硬要往这儿钻。”
“有这事儿?那还真有点......傻。”
“爷,甭理他,咱看舞。”
胡三说完免起袖子,拍了拍手:“都让一让啊,把院子腾出来,你们几个,给卤爷跳支舞。丑话我可撩在前头,能不能进宫当丫鬟都别砸了老子得脸,当时候难受的可是你自己,开始吧!”
话应刚落,女孩们像打了鸡血似的,小脸上挂满了迫不及待。
苏野走下台阶,找了个好角度,他发现这个世界的女僵尸还挺漂亮,穿着粉色长裙,脖子上带着清一色的颈带,肌肤很白,却又不是那种病态美,如润玉般冰雪光滑。
可惜了,
凉的。
女孩们拂袖轻盈,翩翩起舞,看得出,这套舞练了很多遍,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很卖力,甚至一颦一眸都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争取在整齐划一的基础上,用细节来为自己增加一丝好感分。
舞毕,
苏野都忍不住想拍手鼓掌,
却发现女孩们忽然齐刷刷的站成一排,
亭亭玉立,
面带微笑,
像是表演最后一个节目,
耳边响起颈带被打开的纽扣声,
然后就看到,
她们的头,
像下汤圆一样,
一个又一个,
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