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没说灭道啊……”

陈长生随意的声音，没有掺杂太多的感情。

如果说，刚才和魔神戮天的一番对话，还让他对魔神戮天抱着一丝一毫的怜悯。

那么，现在战斗的已然到来，留给他的就只有生与死的抉择。

在这场战斗里，怜悯只会加速一个人的失败和死亡，冷酷无情才是这场战斗的最终真谛。

陈长生不会有任何的妇人之仁，虽然做了这亿万年的死对头，虽然彼此之间有着共同的理想和愿望，但，他终究不会有太多的情绪包含在其中。

魔剑仙此时对于陈长生到底要如何消灭他，仍旧是好奇不已。

不过，在他看来，陈长生仍旧是在狐假虎威。

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世间，道是不灭的。

他确确实实是某一种道的化身。

但既然道不灭，那他就不会死。

魔剑仙把那魔剑握在了手心，锋利无比，黑芒涌动的剑尖，指向了陈长生，淡淡的说道：“无论你信不信，这一次，我一定能杀了你。”

陈长生没有多言，天地间那无数的金色光点，在这一刻，终于是开始散发出席卷天地的能量。

身处在血色防护罩中的魔剑仙，感受着这无数光球中的能量，脸色变得沉重，他紧紧的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光球中所蕴含着的能量，让他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就好像是……光球把他周围到空气都给逐渐的抽走了一般，让他一点点的陷入到无法呼吸的真空状态。

为什么？

魔剑仙一边攻击着这些光球，一边在心中缓缓的想道。

在他面前，一个又一个，或者说一片又一片的光球，被他轻而易举的击散了，但是那种让他压抑窒息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弱。

“这就是你说你能杀了我的方法吗……”

魔剑仙不由得在心中这样想道。

“陈长生，真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但是你以为你要是真的就能这样消灭我，可还是太痴心妄想了……”

魔剑仙对着陈长生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容，一场黑色的鬼气骤然间从他身后，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

那些鬼气，可以说是他杀戮成性，屠尽亿万生灵后所形成的怨气，在他的调动下，积聚着全都涌向了这边。

这些黑气，怨气滔天，其中好像有亿万个狰狞的恶鬼嘶吼咆哮，里面杀作一团，阴冷无比，撼动了霄汉。

陈长生看到在魔剑仙身后弥漫的黑气，感受着其中颇多的怨念和阴冷，好看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世间最强的力量，它能感化万物，拯救苍生。

这份力量，不是天，不是地，不是大道三千，不是小道亿万，而是一个情。

同样的，世间最恐怖的力量，它能摧毁万物，焚尽苍穹。

这份力量，也不是天，也不是地，更不是大道和小道，而是一个无情。

这是世间，两种最极端的力量。

也是，最强悍的力量形式。

在魔剑仙身后的那些阴冷恐怖的怨气，就是这无情力量的一份子，有多么强大，陈长生曾经见识过，那一次，他险些丢掉了他自己的性命。

这些由无数亡魂戾气组成的气息，也曾是一个个温暖美好的生命。

他们也曾经天真的笑，放肆的哭以及默默无闻的付出与背叛，但终究是这天地的弱者，被魔剑仙拖入了死亡的苦海中，再也无法解脱。

这就是陈长生为什么一直反对魔剑仙的原因。

他造成了太多的杀戮，造成了太多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如今，时隔这么多年后，再一次感受到这股气息的陈长生，内心仍旧产生了一丝丝的痛苦和愤怒。

“你用苍生为血，和那些东西，又有何区别？”

陈长生的声音，在此时终究是蕴含了太多的感情在其中，怒气，怨气，恨意，痛苦，怜悯……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我用苍生之血，拯救亿万苍生，有错吗？”

魔剑仙毫不客气的反驳，那无尽的黑气已经在和那漫天的光球，发生着激烈的对抗，魔剑仙手握着魔剑，直接陈长生，继续说道，

“陈长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一番话，这番话让我印象十分深刻。你说一个人要是得到了一些东西，那么他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

“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一举两得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只有得却无失的事情，他们都是等价的，哪怕不成比例，归根结底也是这个道理。”

魔剑仙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让苍生付出一些代价，来换取他们更美好的明天，来换取七界的不灭，烟火的和平，又有什么过错。”

“你妇人之仁，若是真要用你那番慢吞吞的方法，必然耽误大事。”

“那时，死的人会更多，不，是七界所有生灵，都会死……到时候，我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陈长生，这点，你可曾认认真真的想过？”

魔剑仙的这些话，让陈长生沉默了，他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因为魔剑仙说的其实有些道理。

但是，最终到底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陈长生在赌。

赌的是亿万苍生。

魔剑仙也在赌。

赌的也是亿万苍生。

而既然是一场赌，过程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他们两个人，最终看的都是结果。

如果。

如果说陈长生此时，斩杀了魔剑仙，但是到最后，他陈长生赌输了。

那么，他陈长生，就是比魔剑仙还要嗜血成性的魔头，刽子手。

因为，他害死了亿万生灵，七界苍生。

如果。

如果说魔剑仙此时，斩杀了陈长生，但是到最后，他魔剑仙赌赢了。

那么，嗜血成性，杀戮成河的魔剑仙，就是亿万苍生的英雄，他用一小部分生灵的死，拯救了亿万苍生。

当然，将这两种可能取截然相反的结果，可能性将依然成立。

但是。

未来的一切，谁又能知道。

陈长生自信他不会赌输。

魔剑仙自信他也不会赌输。

因此，最终究竟谁才是拯救七界苍生的英雄，谁才是杀人成魔的魔头，都还是一个难以预测的未知。

但，魔剑仙说的话，终究是难以反驳。

如果站在陈长生自己的立场，也说出这样你不行我行的话，魔剑仙的反应，会和陈长生一样，选择沉默。

“终究是多说无益……”

陈长生摇了摇头，这些话彼此都懂，可是一旦拿到台面上来，谁也说不得什么。

到最后，决定这一切的，终究是这场战斗的胜负，或者说是这样战斗的死活。

黑气和光球还在对抗，陈长生和魔剑仙遥相对视，彼此一个眉毛挑动间，两个人终于动了。

他们身影有多快，根本就不是修仙者能够想象的到了。

远在万里之外的帝释天他们人，只能注意到无数道残影闪过，就连他们之间到底是如何交手的，他们都是看不清楚。

轰轰轰的轰鸣声，惊天动地，虽然看不清两人的交锋到底是呈现出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但是那万里土地的下陷，崩碎的河山，汹涌着的巨流，以及耳边那比雷霆还要巨大的声音，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他们战斗之间的恐怖。

他们只能选择沉默，手心里却是暗自捏了一把汗，在心里为陈长生默默的加油助威。

陈长生和魔剑仙单纯靠着肉身的力量，将着万里的大地震碎，若不是有陈长生事先设下的防护罩，怕是整个中洲，都要在他们的交手中崩碎了。

他们太强。

强到天地都得为他们退开一条路……

而此刻。

在洛水仙缘中。

小丫头还在安静的沉睡，红嘟嘟的诱人小嘴巴，时常说着梦呓，细细的去听，小丫头躺在床上，甜甜的叫着爸爸，唤着妈妈。

她被陈长生设了一道禁制，陷入到了恬然的美梦之中，当然，整个洛水仙缘都被设了一道禁制，一直到陈长生回到洛水仙缘，没有人能进入这里。

陈念念，她是安全的。

在蓬莱仙境之中。

陆长生拿出了一件法宝，看着在那万里空间中战斗的两个人，拳头不禁暗暗的握起。

魔剑仙和他大哥陈长生的故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

曾经他们两个人，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但自从他们承担了那样的重任后，两个人，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不死不休。

“魔剑仙，你可还记得你真正的名字……”

陆长生轻轻的喃喃一声，眼前的场景里，魔剑仙和陈长生的交手仍旧是维持在谁也没有占的上风，谁也没有落得下风的局面。

但是，陆长生知道，如果真要打，魔剑仙现在已经死了。

陈长生之所以要和魔剑仙打这么久，是因为陈长生想将他们两人多年前的情谊，彻彻底底的融于这场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