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没想到自己无心说的一句话,竟让裴浅记了那么久。
要是什么好话也倒罢了,但关键这是一句不好的话。
要是让裴浅知道给他心灵带来巨大伤害的罪魁祸首之一就在他身旁,元季年都能想象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毕竟一日没被拆穿身份,他就还能当一日的周太子,裴浅也不会杀了他。
但那是以前的想法,如今裴浅一心求死,元季年很难保证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从土墙里抽出剑,坐到了裴浅旁边,打算认真开导开导他。
元季年拍着裴浅的肩,神色沉重:“多一个人,就能多份生的希望。”
虽然他一点也指望不上裴浅。
见他没有任何回应,元季年又继续语重心长地劝着:“裴公子别这么丧气,即便我们暂时出不去,但往好处想,我们方才杀了那条蛇,解决了暂时的危机,裴公子和我也都平安无事,这说明什么?说明天无绝人之路。”
裴浅仍没反应,呼吸声都浅不可闻,元季年感觉到不妙,才举着火折,看清了他的神情。
裴浅眼睫正半闭着,几滴汗珠滑落到浓密的眼睫上,像落在松针上的雾花,亮盈盈地闪着光,上下嘴唇变为了深红,紧贴在一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模样。
元季年举着火折,朝着裴浅的腿看去,嘴角一抽,悄悄收回了相安无事四个字。
裴浅天青色衣摆已经被深红的血浸透了。
他不顾裴浅的同意,撩开裴浅的衣摆。
血早就浸透了里面的净袜。
他轻轻脱去裴浅的布靴,几下除去了他的净袜,查看着伤口。
白净的皮肤上布满了深色血迹,被蛇咬过的地方留下了两个针尖大的小孔洞,还在不断出血。
元季年本想说好在蛇没毒,看到颜色不对劲的血和周围皮肤的肿胀,一下没了声音。
伤势似乎很严重。
“得先放出毒。”元季年先扶着裴浅平躺下。
以往他们军营在选驻扎地时,免不了选在周围林丛茂密处,是为方便隐藏。
而林丛茂盛之地偏偏潮湿阴凉,是蛇爱出没的地方,也因此常有野蛇靠近,军队中也常会发生有人不幸中蛇毒的事。
他之前就见过这些事,所以也不会太慌张。
还好裴浅今日遇见了他。
“不要。”裴浅已经意识越发朦胧,手也抬不起来,只凭着仅存的一点力气开口拒绝他。
元季年一手拿着火折,照着伤口,安慰裴浅:“你不要紧张,我不舔你的腿。”
【宿……宿……宿宿宿……宿宿主……】裴浅脑中还正卡壳的系统被这句话惊得直接选择了默不作声。
“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你要是哭了,我不笑你。”元季年拿着火折毫不犹豫地贴近了裴浅的伤口上。
“啊……”一声惨叫回荡在地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