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乱当夜,联邦派遣国民兵进驻,NYPD逮补叁千多人。
ConEd抢修,半个城市有如一棵给闪电劈中的巨树,枝断叶焚,混乱两日,又神奇地恢复运行,只余一些暂时给木板封起的铺面橱窗,证明受文明压抑的野蛮其实一直存在。
同样的艳阳,运河大街继续未竟的柏油施工,二楼大窗望出去,仍是车水马龙的曼哈顿桥头,光线洒落,饮茶酒楼周日最为热闹,银宫一位难求,茶汤点心餐车和排出街的等待人潮,泰乔义将一壶茶放上最角落一张编制外的小折桌,顺便又送迭叉烧包。
“大佬啊,快一点半啦。”,他不禁无奈,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并不完全了解泰久霖,而不能理解的那个部分,也许正是两人最不相同的地方。
“嗰妹妹仔不会来的,小朋友的话都当真?”
男人扬起头笑了笑,“不管来不来,我就等到午茶结束咯,应承了嘛,难得得闲坐下来食餐饭。”
工作这么久,从未有机会在自己搵食的地方消费,桌上置了几碟早已凉透的小点,只有叉烧包是热的。
夏夜的风通常该是暖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停电,无数压缩机停止运行,能量守恒,供给冷凉排放热力的循环暂止,整个岛屿反倒冷却下来。
穿过豪斯顿街,条条通衢往北,或车祸拥堵,或砸抢镇暴。
泰久霖踩着送外卖的单车,绕开混乱,选择叁大道,东边多为住宅公寓,相对宁静安全,小手拉在腰间衣服上,一点重量贴在尾脊处。
”拉稳啦,别睡着。“,骑过几条街他确认小女孩还醒着,免得脚给后轮打伤。
然而她一路叽叽喳喳,倒是多虑了。
地铁全线停驶,就算没停,现在他也不敢保证能安全带她乘地铁回上城,一个住在六十五街的孩子怎会刚巧跑到唐人街来?想想稍早的情景便令人后怕。
她说参加生日派对,与司机失散,他想像着一群小公子小千金的宴会,似乎想不出来该是如何奢华。
也许真是半晚的惊吓与疲累,刚过四十五街她便没了声音,他将那双小手紧紧握在腰间,免得她掉下去,头上阴云密布,沉默地闪着电光,兴许等等会有一场夏日大雨,浇熄这场混乱。
这一刻,泰久霖忽然觉得这座漆黑的巨城终于对每一个个体一视同人。
上城一丝不苟,远远六十五街尽头几辆沉默的红蓝警车,他不再接近,小女孩晕晕糊糊,脸色微红,似是睡过一场冗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