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采神情震栗,过了一会,似想起甚么,猛地一瞥剩余的半柱香,竟又强自恢复了镇定。她略一思索,才缓缓张口问道:“你如何得知的?”
穆青露道:“很好,你总算不再装傻了。”她在椅上转过身,正对着晏采,肃容说道:“你过去虽大力掩饰自己身份,但却也有露馅的时候。只是当初我懵懂无知,没有及时发觉罢了。”
晏采道:“说来听听。”穆青露亦瞧了剩下的大半柱香一眼,道:“你不急,我自然更不急。”
她以手支颐,悠然说道:“去年五月十四日,天台派在洛阳遭到讳天夜袭。那一晚,讳天用了假冒的‘喜怒忧怖阵’,天台派大多人皆被派到屋外,房中唯余我爹爹、小非、你三人。后来爹爹携小非出屋,房内就只剩下了你。当时讳天共派来了六名成员,可是千钧一发之际,你却在屋中惨呼出声,当时我们都以为你被第七名成员袭击了。
“你这一惊呼,不但逼迫爹爹放开小非回屋救人,还替瞿如制造了劫夺小非的机会。后来讳天阴谋失败,悻悻退去,爹爹抱你出屋,你额角受伤,已流血晕倒。我们当时还很怜惜你,认为你被无辜连累。然而……我后来才想明白,你的额伤,是自己撞出来的。那所谓的第七名成员,正是你自己!”
晏采道:“还有呢?”
穆青露道:“在摧风堂时,有人事先悄悄丈量了刻碣刀尺寸,又将讯息传了出去。那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趁机伪造了伤口,终将二师伯陷于不义中。当时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件事情却正是你做的——你不但有机会接近刻碣刀,还在深夜无人时去到河边,借着放纸船之机,同讳天的暗哨传递消息。
“你很狡猾。选来叠船的纸,恰是二师伯练字时丢弃的。就算有人半途拾去纸船,也很难在密密麻麻的字墨团中发现你的手书。那一夜我曾遇见你,我觉得好玩,也想放纸船,你却千万百计想拉我远离河岸——可惜,我终被瞒过了。”
她盯着晏采,又说道:“你们忌惮二师伯的武功,想阻止他前往千佛山助阵,因此想出了这条毒计。但是灵川帮主良知未泯。二师伯最终仍然赶到了千佛山,可是……你们却又同朱云离合谋,设下了机关炮阵……”
她目中寓着悲与恨。晏采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二人目光对接,仿佛都忆起了摧风堂河边的那一夜。
穆青露幽幽地道:“那一晚,你借着湘妃竹的典故,一再试探我。然而我却毫无共事一夫之意。也就是在那一晚,你下定了决心,要设法除去我……”
晏采稍稍转开视线。轻声问:“还有呢?”
穆青露道:“去年十月,我侥幸存活,重回紫骝山庄,却被关押在柴房。那一群守门家丁。都是你的心腹吧。你在柴房外出言挑衅之时,分明已经猜到里头的人是我了。”
晏采笑了一笑,没有作答。穆青露道:“你几番挑衅,我却都没有吭声。你可知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