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两名东昭侍卫,想来是巡查之中落了单,又无意中发觉了这草棚里的动静,便走进查看。
“这两个人真是该死,偏偏趁公主同我说话时捣乱。”莫衍嫌恶地松开了手,“公主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方才是想同大皇子商议如何脱身,眼下来看……”慕云漪看着躺在地上的两名侍卫,“已经有了现成的法子。”
“你说谁?!”司空少杨蓦地勒马停下,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彦,仿佛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我说你小声点啊!”苏彦慌忙看向走在前面的太子,确定他无甚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停下马继续对司空少杨说道:“你没没错,就是大皇子。”
“怎么会,他不是……”司空少杨开始搜寻自己尘封已久的记忆。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那黑衣人就是大皇子莫衍。”
“是那人自行表明了身份?”
“并不是。”苏彦摇头道:“是阿翊自己认出的。”
“太子见到他的脸了?”司空少杨觉得蹊跷,就算是见到了面容,过了这么些年,太子当真能够确定那是当年的大皇子?
“此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阿翊十分肯定,那就是大皇子。”苏彦耸了耸肩,“或者兄弟两人有什么特殊的印记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是大皇子,此事就复杂了……”司空少杨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回头望着被暴雨模糊了的南苑深处。
“是啊,当初那件事,是皇上面前不能提及的过往,何况你我也都清楚,大皇子对阿翊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大皇子可不是探望弟弟来了。”想到大皇子在十多年后“死而复生”,并且处心积虑,渗透防守戒备森严的秋狝围场,几乎的手,司空少杨就不寒而栗。
“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大皇子对阿翊到底是下不去手的,方才面对阿翊是他招招避让,哪怕不惜以身犯险,也要返回来救阿翊。”
“这可并非什么好事啊。”见太子此刻的魂不守舍,司空少杨才更是担心,大皇子的出现明摆着就是冲着皇上的性命而来,而夹在父皇和兄长中间的东陵翊,便是最为难的。
“大皇子这些年来始终憎恨着皇上。”
“如何能够不恨呢?”关于这一点,司空少杨最是能够理解,因为当初霖国被屠,自己作为司空家仅剩一人,活下来的全部动力便是报仇,大皇子如果真的从冷宫那场大火里苟且偷生下来,那么毫无牵挂的他必然和自己当初一样,积蓄力量,伺机报仇。
“阿翊说,此事不得惊动皇上。”苏彦有些犹豫地看着司空少杨。
司空少杨当下严词拒绝,“那怎可以,此事关乎皇上之安危,何况你我怎可欺君?”
苏彦又如何不知道这是欺君,可他实在是为难,于理来说,保护皇上安危、维护东昭利益是苏彦的职责,可于情来说,他确实耐不住东陵翊苦苦恳求……
苏彦叹了口气:“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阿翊这般怅然若失、不知所措的样子了。”
当年淑贵妃携子归宫受封,再到被查出身份有异关入冷宫,最后带大皇子莫衍一同葬身火海,司空少杨是从头到尾皆经历了的,他知道大皇子的死,于皇上来说是个不可言说的痛,与太子来说更是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
东陵翊自出生起,就被当做准储君来培养,身边之人要么过分严厉,要么毕恭毕敬,很少有人向他流露真心真情,所以他看似盛华似锦的生命,其实充满了孤独和无奈。
而大皇子莫衍,是太子孤寂的童年中一簇救命地光火,与大皇子相处的那短短一年,也是他二十多年来最有色彩的时光了。
而冷宫里的那一把火,把大皇子带走,也将东陵翊的救命稻草烧成了灰烬。
“罢了罢了,此事你我便不要多嘴,只是,若大皇子再次出现,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到底,司空少杨还是松了口。
苏彦连忙称是,“回去你我再行加强防守,必不让大皇子有机可乘便是,至于如何回皇上,阿翊自有说法,我们快跟上罢。”
司空少杨望着太子和苏彦的背影,紧紧拽着缰绳,心中的忧虑如满溢的池水,不断漫出。
大皇子却带着仇恨归来,这次没有得手,他绝不会就此罢休,就算可以瞒住一时,又怎能瞒住一世?
司空少杨多多少少知晓,淑贵妃所谓的细作身份很有可能是被诬陷的,可此事牵连甚广,且淑贵妃已经自戕,此事纵然有多少疑点,也都随着一把铜锁封在了冷宫之中。
如果有朝一日皇上得知大皇子还活着,会是怎样的光景?彻查当年之事?找回大皇子?
无论如何,这都将是牵连到东昭前朝后宫的巨浪。而令司空少杨最为担心的除却皇帝的安危,还有东昭的朝堂稳固,以及东陵翊的储君之位。
太子之心一处当初,但大皇子之心可就难以揣摩了,如果他所要所求的,不仅仅是为母报仇、洗刷冤屈,而是彻彻底底的毁灭……
“少杨,愣在那里做什么,我们要快些向父皇复命,黑衣人逃脱了。”前面的东陵翊再次“刻意”提点了司空少杨一番。
“臣……遵命!”
第327章 南苑密径
彼时皇帝也已来到了南苑外面,虽说身边之人纷纷请求皇上不要涉险进入猎苑,可太子此刻就在南苑之中,教皇上又怎能安心坐在营中等待?
护卫们自也是不敢多做劝阻的,只得护送着皇上来到南苑的入口不远处,加派了足足三队人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他。
“皇上您瞧,太子殿下出来了!”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康得海眼睛一亮。
皇上闻言,立即起身拨开人群朝前走去,而太子东陵翊也大步流星地穿越人群走来,身后跟着苏彦和司空少杨。
“父皇!”
“翊儿,你可无恙?”
“回禀父皇,儿臣无恙,只是儿臣无能,未能手擒逆贼,不甚令其二人逃脱了……”东陵翊垂下眼眸十分愧疚的模样,但实则他只是心虚,不想与父皇对视,生怕父皇在自己的眼中看出丝毫端倪。
“是臣等协助不利,还请皇上降罪。”苏彦和司空少杨纷纷跪地请罪。
“比起捉住那忤逆刺客,朕更重视的是朕的儿子、东昭的储君能够平安无事。”东陵巽拍了拍儿子的手臂,又对其身后的司空二人说道:“若非你二人及时入南苑襄助太子,朕便是要亲自进去寻太子了,所以你们二人又何罪之有?”
二人起身后,东陵巽看着他们身后南苑的方向道:“听太子之意,刺客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