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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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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来说,属于慕修的那条命已不该在这世上了,可昨夜老夫试图将当那枚阴阳血珀融入他的体内时,从他体内生出的那股力量看来,慕修的意识始终未曾彻底沉睡。”

无庸深深地叹了口气,痛惜道:“这孩子何苦这样倔呢?”

这辈子,但凡无庸愿意接手的人必会痊愈,而他不接的便是生死有命,关于生死,无庸自诩早已看轻看淡,直到这一回面对慕修,他竟是多年来头一回生出无法释怀的遗憾与痛苦,大概便是因为,躺在那里的是他一直欣赏的孩子吧。

于是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不愿眼睁睁地看着慕修的生命一点点的消逝。

见无庸出去,江哲后脚也跟了出去,慕修是他这辈子的信仰,他亦是无法面对主子的死亡。原本就算是慕修消失,但只要莫衍活着,哪怕是不认得自己了,至少江哲知道主子安好于世间,如今……可江哲知道,这于主子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因为他此生的选择,从来只有一个慕云漪。

“小漪漪……”孟漓想要对慕云漪说点什么,可开了口却不知说什么,此时此刻,安慰开解的言语,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和意义?

慕云铎拽了拽孟漓的袖子,示意他一起出去。

孟漓跟着他走到门口时,再次回头,到底还是不放心慕云漪独自在这里。

慕云铎摇了摇头,小声道:“最后的时间,就留给他们两人吧。”

出门后,孟漓看着慕云铎,目光充斥着难以遮掩的痛苦和内疚:“云铎,是我做错了,对吗?师父替慕修解蛊时,慕修强行留下意识,我不该在觉察到他的双生蛊根本未有彻底解开后,仍然帮他守着这个秘密,还揽下为他易容的活,欺骗小漪漪。”

“慕修后来作为大皇子出现时,脸上那被大火毁了的面容是你做出来的?”慕云铎一直好奇,就算是易容且戴着面具,能瞒得过旁人,可为何姐姐居然都没有看出莫衍的真实身份?

“是,是我做的,我做出来的那些被灼烧一样的皮并不是贴在他的脸上,而是‘嵌’入他的肌肤里,所以任何人都不会察觉出他是被易容了的,也因为如此,那些日子慕修真的非常痛苦,这张皮囊不仅会让他气闷,更会时时刻刻痛痒不已,却无法摘下,因为取下这张‘脸’需要诸多特定的、繁杂的的手法与程序,换句话说,除了我谁也取不下这张‘脸’,且这张面皮也只能用一次。”

慕云铎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一年慕修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怪不得根本没有人怀疑东昭大皇子就是慕修,甚至是频繁出现在姐姐眼前,也可以瞒天过海,不被怀疑丝毫……”

孟漓苦笑着叹了口气:“当时骗过所有人又有何用呢?如今终究是被你姐姐知道了一切,所以我做的一切根本没有意义。”

“孟漓,你信吗,以他的性子,为了让姐姐不怀疑自己的身份,他真的会掉自己这张脸都是可能的,所以至少你的手艺帮助慕修保住的容颜。所以这件事,你不可控,你师父不可控,我亦不可控,这是姐姐与慕修的宿命。”

闻言,孟漓虽未彻底释怀,心中的罪孽感终于能够稍稍减少一分,是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任何人都无法介入,亦无法改变。

慕云铎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院靠着角落发愣的江哲:“江哲,念柏还没回来吗?”

江哲回过神来:“还没有,不过算着时辰,应当快了。”

“好,你去外头小路守着罢,如果那个人来了,先回来告诉我。”

“是。”江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离开院子。

慕云铎悄悄地返回屋子门口,他静默地立于门外,透过门缝盯着慕云漪的背影。

阴影下,慕云铎的双眼垂下,终于卸下了刚才面对旁人的镇定与平静,开始颤抖:“姐姐,其实我也怕,刚才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要失去你了。”

这一回慕云铎无法猜出,再一次面对慕修的死亡,姐姐会如何。

于是他只能将一切做了最坏的打算……

小屋内只剩下慕云漪和慕修,她看着慕修轻轻道:“慕修,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但我就当你听得到吧。”

记忆中,这是第三次了——她坐在床榻边,慕修躺在那里。

不同的是,前面两次慕修虽都是奄奄一息,可他冰凉的手总还会握着慕云漪的手,所以慕云漪始终有底气抱着一丝侥幸。

而这一回,他的手掌依旧温热,却再也不会在弥留之际也要死撑着握住她的手了。

“你又骗了我,这一回连着孟漓做了这么大的局一起骗我,你是不是怕我怪你,怕我怨你,所以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

第464章 黄泉之路

慕云漪伏在慕修身边,看着这张日夜思念的面容近在咫尺,用手指轻触他的眉骨、睫毛、鼻梁,再到冰凉苍白的唇。

“你只想做慕修,所以一次一次的放弃解开双生蛊的机会。慕修啊慕修,你事事通透机敏,为何这一次偏偏这样死脑筋?”

“不记得我又如何?忘掉了过往一切又如何?你不认得我,我便重新与你相遇,让你重新爱上我!”

“从前总是你寻着我的脚步,守在我身边,为何换了我你便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你究竟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那个初到顺亲王府不爱讲话的冷酷杀手,那个为我冒着大雪去城外摘梅花送我却会脸红的少年,那个义无反顾陪我远走东昭的顺亲王府家臣,那个在黄陵地宫为我豁出命去的人,那个在石冢中拉我出幻象的人,那个说过此生都不会再放开我的人,那个我心中从未放下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是你。”

“结果你偏偏选了最蠢笨的法子,选择带着慕修的所以记忆离开这个世间,还真是残忍呢。”

忽然,慕云漪笑了,笑得纵容而宠溺,“好,从前你事事顺着我让着我,这回我便顺着你罢。”

这时,始终没有声息的慕修,眼尾渗出一滴晶莹。

“慕修,你听得到,对不对?”

慕云漪伸手去触碰那一滴泪水,然而下一刻她指腹上的温热却变成猩红的颜色。

“慕修,慕修!”

原来,鲜血开始混着泪水渗出,从眼梢流到额颞,最后淌至鬓边枕下。

慕云漪想起来时的路上小景复述无庸的话:当口鼻流血发展至耳目出血之后……

她终究还是慌了,颤抖的手想要把那吓人的猩红拭去,却发现如何擦拭,擦不净也擦不尽。

门外的孟漓听到了慕云漪的惊呼,知道慕修大限将至,下意识想要冲进去,然而慕云铎出手拦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进去。

正午,恰有一束阳光射进窗来,照在慕修的脸上和慕云漪的手背上。

猝不及防地,一个画面冲入脑海:那一次,慕修“死”在皇陵后山的火海之中,慕修下葬的那一夜她便伏在碑前,直到现在那都记得那一夜,洒在墓碑上的月光冰冷如霜,以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居然夜晚与月光。

如今却在这一刻才明白,就算是阳光也可以是毫无生机的,就算是和煦的温热,也可以这样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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