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深深的看着他。
鲁仲连认真道:“明日,我便去拜见平原君……”
荆轲顿时一愣,不免哭笑不得。
原来又是一个来碰运气的。
“我叫鱼伯婴,和你口中那个姓程的,在以前有点过节。”
这是鲁仲连的化名,鲁去日则为鱼,仲之后是为伯,新生者是为婴。
这一日,小小的,简陋的屋子里,聚集了三个和程知远有关的人。
荆轲裹了稻草睡在地上。
“大丈夫生于天长于地,天为被地为床……”
鲁仲连把那个破烂木床搬开,远离龙素,放到了门口上。
“我少给了一枚刀币,今晚我睡门口吧。”
大家都很累。
而龙素,则是有些难以入眠了。
程知远……还真是到处都能遇到和他认识,或者结过梁子的人啊。
此夜无事,第二日的早晨,鲁仲连和荆轲早早洗漱,准备去面见平原君。
龙素认真的对荆轲感谢。
“其实,我认识程知远。”
荆轲一愣。
龙素道:“你既然认识他,却又不愿意去洛阳,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与他是同代人,不应该低他一头吗?”
龙素不免笑了,只是觉得荆轲有些钻牛角尖:“这是你的倔强吧?”
荆轲道:“有的事情,再落魄,也是不能去做的,我在汉水第二次遇到他,那时候正是子夏先生讲学的时候。”
“我很无用,但我相信,我终有一日,也可以与他一起,留名于青史之上,你说的对,我确实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如果我这段时间不回来,那屋子,你可以多住几天。”
荆轲向龙素行礼,随后与鲁仲连一道离开。
邯郸的街道上,龙素找了一个人比较多的地方,开始给人讲学。
私塾先生讲学是不分场合的,墨子曾经在大马路边上讲学,孔子在烂草棚里讲学,那是因为春秋时代,圣门的概念还没有出现,只有圣人还没有圣门。
现在虽然是战国,但是春秋之风并没有消失,像是原来历史中,后来秦始皇几乎统一天下了,浮丘伯依旧在桃林席地讲学。
龙素谨记曾参,陈良的告诫。
不要用君子的道理来行走天下。
讲学,在以前也是有学识者的经济来源之一,不仅仅是做官。
知识很多,道理也很多,但是国人们对于游学先生的兴趣,显然不如山野小民来的多。
国人的地位高于野人,是拥有政治权利的民众,相比已经大字不识一个的野人,庶人们来说,国人们的知识虽然匮乏,但依旧是足够他们日常使用了。
龙素的讲学,国人们听闻需要收钱,虽然听讲一日,只需要一枚小刀币,但他们依旧不舍得。
而听讲半个时辰,却不需要任何钱货。
于是,有很多人掐着时间,听了两句就走,龙素也无可奈何。
有孩子聚集过来,孩子们听的聚精会神,但是他们没有钱。
“先生,我们没有钱,这个给你。”
有孩子在日暮时分跑走,又在两刻之后匆匆跑回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粟饭。
孩子们给了龙素一些宝贵的东西,约莫是竹马,木牌,甚至还有一些好看的石头。
但这些都不能当饭吃。
龙素只吃了那个孩子的一碗粟饭,这个时候,她的精神略微恍惚。
当年仲尼开始周游列国的时候,是在村社间讲学,想来比起自己,那时候的仲尼,最开始连一碗饭都吃不上吧。
鲁昭公十一年时,仲尼改作乘田,管理畜牧。因小时候生活艰难,所以会干一些粗活。
鲁昭公十七年,郯子来到鲁国朝见,孔子向郯子询问郯国古代官制,辞官创办私学。
后来,仲尼见过齐景公,见过晏婴,又与南宫敬叔适周问礼于老聃,问乐于苌弘。
那时候的仲尼,前面没有路,一片漆黑。
仲尼死前,说天黑了。
但龙素想说。
先生,天亮了。
第一天的讲学就此结束,而龙素不得不回到荆轲的房子处。
荆轲没有回来,鲁仲连也没有。
第二天,龙素继续讲学,很饿,但没有办法。
同时,龙素今日的讲学,以千里马为课题,同样打算把自己这匹驽马卖掉。
那些白听课的人们又来了,聚集之后,到点离开。
而孩子们纷纷给龙素带来一些吃的。
第三日,依旧如此。
但第四日,有国人带着自家的孩子过来了,怒气冲冲。
“你这个夫子,怎么还教人偷粮食?到底是女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种人,是被驱逐出儒家的吧!”
那个孩子低着头,想要辩解,却因为他父亲的呵斥而细若蚊声。
等到那个男人骂完走了,那个孩子被其他的孩子敌视,但龙素却安慰他,并且告诫道: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善不可失,恶不可长。”
“明日大家来,不必带饭,我照常讲课。”
那个孩子很愧疚,觉得是自己给龙素添了麻烦。
第五日。
那个男人似乎告诉了赵国司寇府,于是星宿府来了人,查看这里的情况。
带队的人是一个冷面剑士。
他自称“盖聂”。
自榆次生还之后,盖聂性情大变,为人也显得阴郁寡言了许多。
盖聂来时,龙素正在给孩子们讲学,而周围的那些白嫖民众,见到盖聂来,便纷纷散去。
“你就是这几日在这里讲学的先生?”
盖聂盯着龙素。
“有人说,先生有教唆孩子犯罪的过失。”
孩子们连忙上前争辩。
“是的,我觉得先生是不会的。”
盖聂突然如此说。
龙素微微愣了一下。
“程夫子的挚友,又怎么会是教唆之辈呢!”
盖聂行了个礼。
“公子迁,公子嘉,知先生来赵,特有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