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藏在披风下的那只苍白手掌,五指缓缓收拢紧了。
他轻轻吸一口气,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周太炎,你可曾当自己是华夏人?”
白头道人周太炎不禁一怔,皱纹堆累的老脸上流露出一抹困惑:“哦?”
林宇往前迈出一步,目光竟有些咄咄逼人:“只要你当时肯出手,北方的十七家宗门就不会覆灭,近万条无辜性命就不会惨遭屠戮。
你做得到,甚至能让东夷猎妖团无法踏上华夏的疆土。但你什么都没有做,任由生灵涂炭,却无动于衷。”
周太炎神色变幻,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语气懒散:“此话不错,东夷猎妖团那点儿道行,放在老夫眼里不堪一提。老夫这一路走来,从关东,至幽州、至西鲁,眼见他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但这又能如何?”
林宇微眯起双目,将拳头牢牢攥紧了,脸颊翻涌起了丝丝罕见的愤怒:“能如何?你喝的莫非不是华夏的水?吃的莫非不是华夏的粮?外敌入侵,生灵涂炭,竟还能稳坐钓鱼台,观一出好戏?”
他浑身并无半点儿灵力波动,但那股如山呼海啸一般的沉沉压迫之感,却足以令得天师强者呼吸急促,心生惶恐。
周太炎愣了片刻,陡然放声猖狂大笑:
“当真如此,当真如此!夏虫不可语冰!哈哈哈哈!林子轩,老夫太高看你了!
老夫久闻华夏天骄不落凡俗、超然众生,心心所系着见你一面,探访道心。没想到今日见其人却大失所望,还不如不见为妙啊!
谈了这么久,老夫讲修真大道、长生高论,你却只顾着凡俗蝼蚁,鸡毛蒜皮的小事,真乃迂腐不堪、心境低劣。如你这般不成器量,被红尘俗世所牵绊,如何访道?如何成仙?”
说话之间,他径自长身而起,将捏在指间的钓线蓦地一收。
在那完全由灵力凝成的晶莹钓线末端,一条活蹦乱跳的肥美鲤鱼正奋力挣扎,拼命想要挣脱束缚,重回自由自在的水下世界。
周太炎单手拎着鲤鱼,老眼望着林宇摇头喟叹,言语间颇含怅怅然:“可惜啊可惜,你空有举世无双的修真天赋,眼界却如此低微浅薄,毕生成就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他觉得自己就好比是饱读诗书的大儒,寻访某位颇有名望的青年才俊,但说来说去,对方却无心论道,满心琢磨着上不得台面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太浅薄了,太无知了,太微不足道了...
“林子轩,修真者就该有修真者的风骨,超凡脱俗方能证道。你依附华夏军部,趋炎附势,沦为走狗,本就是下下乘。”周太炎以长者口吻训诫道,“而今你又将凡俗蝼蚁性命视为万钧,装出一副普度众生的假慈悲嘴脸,于老夫看来,当真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好自为之吧,老夫去了。”话音落下,他拎着手里那条鱼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林宇冰凉的嗓音:“本尊,同意你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