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木原年纪五十多岁,头发微秃,颌下蓄着一撇东夷人特有的小胡子,单看面相就知绝非善类。他少时从军行伍,饱经杀伐磨砺,而今每每到了天寒地冻,当初遗留的老伤就会时时刻刻折磨着他,挑拨着他那根暴躁敏感的神经。
作为大分市最有威望的地下军火商,他的身份地位已远非凡俗可比,很多年没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亲自带人行动了。
但今天,是个例外。
上个月,一批全新的格洛克17型手枪自M国乘海路偷偷运抵东夷福冈,其间遭受地方警视厅的重重阻挠,数次险些败露。
下家对这批枪催的太急,桐木原不得不趁着暴雪天气铤而走险,吩咐多年的老部下相田巧妙避开警视厅的耳目,将这批军火偷偷运到大分市交货。
相田小时候被继父虐待,左脸颊留下了长长的伤痕。刀疤,是他的标志性特征。其人性格暴虐,凶狠残忍,即便是组织内部的许多弟兄也很惧怕他。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不仅忠心,而且狡猾。手中欠下了二十余条人命,却从未真正进入过东夷警视厅的视野。
从来没有比相田更歹毒的狼,从来没有比相田更疯狂的狗,这也是整个大分市地下世界的基本共识。
按理说,将运输这批军火的重任交给相田去做,老板桐木原本应无比安心才对,但他今夜偏偏坐卧难宁,这才带着手下人浩浩荡荡赶山路前来接应。
倘若他能够预先知晓今晚将会遇到什么,哪怕是一柄锋利的钢刀架在脖子上,也肯定不会跑来凑热闹了...
“呼。”桐木原坐在小轿车里,狠狠吸了一口香烟,感觉阵痛的神经渐渐舒缓了许多。
就在这时,手下人走过来敲了敲车窗,然后打开车门,脸颊惨白:“老板,出...出事了...”
“别慌。”桐木原板起脸来说道,他这辈子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还远不至于被这点儿突如其来的小变故扰乱心绪。
他将香烟揉灭在了掌心而丝毫不觉得疼痛,满面阴冷的俯身下了车,静静凝望着被积雪覆盖的山坳。
自己的老部下相田就跪伏在雪地上,满脸是血,神色惊恐:“他...他...他不是人,是鬼!鬼!他用牙咬住了子弹,太可怕了...你们能来太好了,快!扶我上车!我们离开这里!”
最歹毒的狼、最疯狂的狗,现在变成了一只被拔光了毛、打着哆嗦瑟瑟发抖的病鸡...
聚集在四周的同伙足足四十多人,尽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此刻却全都撇着嘴,用一种看痴呆的滑稽目光打量他,时不时发出几声不屑的嗤笑:
“相田疯掉了?这种胡话都说得出口?”
“女人搞太多,脑子坏掉了吧,他以为自己撞上超人了...”
“幸亏老板有先见之明,咱们来得及时。要不然把这批货弄丢了,怎么向下家交代?”
“老板来了!让开!让一让!老板来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将相田这样的狠角色逼疯?今晚的事情,有点儿诡异啊!
桐木原这般思量着,自然垂下的手掌攥紧了。他快步往前走,带着几分疑惑的抬眼望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