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的眼里仍是担忧的，说道：“您要不舒服我们直接去医院。”

顾世安挤出了笑容来，说道：“真没事，不用了。”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前边儿司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了手机看了看，然后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的人大概是陈效，他脸上的神情是恭恭敬敬的。不知道陈效在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他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

后边儿他就没再说话了，一直到挂了电话才恭恭敬敬应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他并未再将车子继续往前开，而是缓缓的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顾世安直觉是有事的，不待他的车子停稳，便开口问道：“你们陈总时不时有什么事？”

司机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回头看着顾世安，犹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顾小姐，您要做好心理准备。”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老太太知道了。”

他这话一出，顾世安的脸色一白。司机接着说道：“陈总说了，老太太现在应该在您那边等着了。”

顾世安还未完全的消化这消息，喃喃的说道：“奶奶怎么会知道？”

那司机的脸色仍是凝重的，说道：“应该是您那位堂哥和堂妹露馅了。”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接着低低的说道：“陈总的意思是既然老太太知道了，就别再瞒着了。纸永远都是包不住火的，她迟早会知道的。”

而且，老太太并没有老糊涂。顾苏和顾潜应该是已经全部都坦白了，要想再遮掩过去，那是不容易的。

顾世安从未想过会永远瞒得住老太太，但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那么快就知道。脑子里一时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司机一直是停着车的，大抵是等着她稍稍理清楚些。顾世安这一时半会儿哪里理得清。但总不能让老太太一直在那边等着，低低的说道：“开车吧。”

那司机面露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句是发动了车子。又接着说道：“陈总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

说这句话，是在告诉顾世安，她不是一个人。

顾世安嗯了一声，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没有说话。

一路上车子都开得快，到的时候老太太果然是在等着的。小区里是引人注目的，他们在小区对面的咖啡厅里。

车子才刚停下，等在一旁的司机的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说道：“世安小姐，老太太一直在等您。”

顾世安想挤出笑容来的，但却没能挤出来。点了点头，跟着那司机去了对面的咖啡厅里。

顾世安原本以为，顾苏顾潜兄妹也会在的。但却并没有，推开包间的门，就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在。

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些，脸上是难以压抑的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已经够让她伤心欲绝了。现在才知道，小儿子的死，竟然不是意外。也并不是他们所传的寻死，而是兄弟之间的相残。这怎么不让她难过。

见着顾世安，她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招手让她过去。

顾世安到的身前，才刚叫了一声奶奶，她就紧紧的搂住了她。早已干枯的眼泪无声的落下来。悲痛的说道：“世安，奶奶对不起，对不起你。”

小儿子虽是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但她却从未真正的面对过他的死。总是在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只是不在她的身边而已。

如果，她不自欺欺人，早去面对。哪里会一点儿猫腻也察觉不到。

顾世安的喉咙里哽得厉害的，摇摇头，说道：“奶奶，和您没关系。”

老太太摇着头，想说什么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的将顾世安揽着。

顾世安知道，老太太能哭出来是好事。如果哭不出来压抑着，只会生生的憋出病来。

她的眼眶红得厉害，但最终还是将眼泪给憋了回去。轻轻的拍着老太太，给老太太递着纸巾。

老太太在年轻时就是杀伐果断的，并未哭多久，很快就擦干了眼泪。没有去看顾世安，说道：“世安，奶奶一定还你和你爸爸一个公道。”

她说着松开了顾世安。顾世安还未说话，包间的门就被敲响了起来。

老太太说了句进来，门很快被打开。站在外面的是老太太的司机，他恭恭敬敬的垂着头，说道：“老夫人，人都过来了。”

老太太应了一声好。拄着拐杖就往外走。

顾世安立即就要跟上去，谁知道老太太却说道：“你就在这边，别过去。”她说完不待顾世安说话，带了几分严厉的又说道：“听奶奶的话。”

她是很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顾世安说话的，顾世安站在原地一时没敢动。

老太太拄着拐杖很快出去了。她在门口吩咐了司机一句，顾世安立即要跟出去，司机拦住了她，说道：“世安小姐，老夫人让您在这边好好休息。”

这就是不让顾世安参与了。

他说到这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人非常难过。不让您过去总有她的理由。您要在这个时候非要过去，想护着老夫人，她只会更难过。”

是了，老太太原本就是觉得对不起她，这才让想独立的将事情处理完。她要是不听话跟了过去，确实只会让老太太更加的愧疚。

顾世安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是担心那边的，低低的说道：“我知道了。我就在这儿呆着不会乱走，麻烦您去看着老太太。要是有什么事……”

那司机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应了一句是，又客客气气的和她打了招呼，伸手拉了门关上走了。

顾世安是坐立难安的，想出去的，终究还是克制住没有出去。在包间里来来回回的走着。

过了那么十几二十分钟，走廊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来。顾世安以为是老太太回来了，上前打开门。门外的却并不是老太太，而是陈效的那司机。

他看见顾世安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顾小姐，说道：“陈总让我过来告诉您，老太太那边您别担心。”

顾世安哪里能不担心，问道：“你们陈总在吗？”

那司机就说道：“陈总刚才过来了。但老太太同样不让陈总插手处理。陈总公司还有事，又回去了。您二叔已经带过来了，现在他们都在楼上的包间里。您放心，有那么多人在，不会让老太太有事的。”

顾世安没想到陈效过来又离开了她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不由得有那么些的失神，随即勉强的挤出了笑容来，向那司机道了谢。

顾世安这一等等得很久，到了傍晚时分，老太太的司机这才过来叫她，说是老太太已经在车里等着她了。

顾世安并未问楼上是怎么处理的，跟着司机匆匆的去了停车场。

停车场里其他人的车已经开走了，就只剩下老太太的车孤零零的在冷清的地下室停着。

顾世安快步的上前打开车门，原本是要叫老太太的，但话还未出口就注意到老太太是闭着眼睛的。连她拉开车门发出声响都未有任何的反应。

司机这下低低的说道：“老太太早就精神不济了，睡着了。”

老太太的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好，这下怎么能承受得住。

顾世安没有再说话，问司机拿了薄毯给老太太盖着。然后扶着老太太，不让车子晃动的时候她倾倒。

因为老太太是睡着的，车子开得极慢。平常一个来小时的车程，足足的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老太太是累得厉害的，中途一直未醒过。直到车子停下来，她才忽然醒了过来。

外边儿早已是一片天黑，她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到哪儿了。怔了片刻，才说道：“到家了吗？”

老太太的脸上满是疲倦，神情里是有些恍惚的。

顾世安轻轻的说道：“到了。下车您再去休息。”

老太太点点头，在顾世安的搀扶下下了车。她虽是在车上睡过了，但仍是精神不济的，连东西都未吃就直接又睡下了。

顾世安是担心的，请了医生过来。医生检查之后说老太太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是太累了，休息好就没事了。顾世安这才放心下来。

偌大的别墅里是安安静静的。顾世安并没有胃口，晚饭只喝了半碗汤。老太太在包间里说了些什么顾世安不知道，司机也同样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从包间出来老太太便让所有人都离开了。唯独只叫了她过来。

这一夜是难熬的，顾世安放不下老太太，并没有敢上楼睡觉。而是就在沙发上将就着假寐。

陈效那时候过去没给她打招呼，后来也未给她打电话。她原本是想给他打电话的，但终究还是未拨出号码。

这一夜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早上老太太醒来得很早。像是什么都未发生似的并未和顾世安说什么。祖孙俩平平静静的吃了早餐。

顾世安现在不用上班，老太太也不催着她回去。吃过早餐之后便带着她去了书房。将老爷子在生前所藏的那些字画都拿了出来整理。并和蔼的告诉顾世安，那些字画都有些什么来历。

老太太那么平静显然是不太对劲的，顾世安并不敢去戳破，乖乖巧巧的听着老太太说着。

说完了老子的那些字画，她又将所收藏的顾世安父亲生前留下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一的和顾世安说着。

这些东西，她都是经常在翻的。哪怕细微的一个细节，她都是记得好好的。完全的沉浸进了回忆里，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和蔼的笑容来。

祖孙俩一呆就在书房里呆了一天，将东西一一的拿出来擦拭灰尘，然后又一一的摆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