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扬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他明白不是所有地方大员都可以走进姜总真正的办公区域。
姜振国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而是在沙发边站了起来,张清扬快步迎上去,双手握着他的手说:“姜总,您好!”
“张书记,坐吧。”姜振国采用了官方称呼。
李主任端上茶水,然后轻声轻脚地退了出去。
“这段时间很忙吧?”姜振国温和地笑道,端起茶杯吹了吹。
张清扬看了眼他的办公桌,上面摆满了文件,但却很整齐,正像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看得出来,这是一位严谨的领导。
“再忙也没有首长忙,起码我还有时间支配!”张清扬随意地开起了玩笑,同过去相比他成熟了很多。记得当年第一次走进中南海时,他很激动。
“你这啊……还真是实话,”姜总慨道:“下午还要接见几个外宾,没时间啊!我知道,如果不趁着此次机会,以后没准哪天有时间找你聊聊!”
张清扬点头道:“我明白,姜总日理万机,操心的是十三亿人民的大事。”
“怎么,给我戴高帽子?”姜总微微一笑,说:“党代会结束就要忙人代会,最近事情多啊!难怪古人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
“是啊,当了官自己可就不是自己喽,当然,我的意思是说当一个好官。”张清扬在姜振国面前,没有半点心虚,仿佛就像朋友聊天一样。
“是啊,就拿刘司令来说吧,虽然人已经退下来了,但还是心怀天下!听说,你们昨天爬山了?”换成别人,对刘老讲出“心怀天下”的评语,那就代表有问题了,必竟刘老曾经是军队的一把手,这样的人退休后还“心怀天下”,确实有点忌讳。不过姜振国今天说出此话,自然是很高的赞扬,而不是别有目的。
“是啊,我难得回来一次,便想带着老爷子出去转转。老爷子本来不想出去,怕麻烦其它人。我们是偷偷溜出去的,可是没想到……振动了京城,呵呵……”张清扬摇头苦笑,昨天京城的一二把手都赶过来了,可以说刘老出动了两个小时,整个京城的警力都提心吊胆。
“这也是我们对老前辈的尊重。”姜振国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接着说道:“你最近有压力,还好挺了过来。怎么样,现在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姜振国的问题很笼统,但是张清扬明白他的意思,也很笼统地回答道:“慢慢调整心态,慢慢适应吧,事情需要慢慢的做。”
“嗯,你的状态还可以。”姜振国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其实……是远方同志委托我和你聊聊的,当然,我本人也想和你谈谈。”
张清扬只是点头,并没有吱声,而是很认真地听着。他明白韦远方不直接找自己谈话的原因,两人都是刚刚出现在新的工作岗位上,韦远方的身份又很特别。眼下还没有完成换届工作,如果这个时候韦远方找张清扬谈话,会给人一种新官上任三把火,马上就要组建自己班底的嫌疑。不管怎么说,曾经的一号首长还没有完全退下来,韦远方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给人留下口舌,好像人家没退,你就心急了。
“清扬啊,”姜振国语重心长地说:“关于前段时间国企改革的路线之争,一直也没有定论。坦白的讲,我个人是支持你想法的,但是班子里面也有不同的意见,就不好轻易下结论。正像你说的,现在是言论自由的年代,领层阶层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注意到了一些媒体的说法,最近风向有些转变,大部分开始支持了你的意见,原因嘛……呵呵……”
张清扬也笑了,说:“我想如果现在的书记还是马中华同志,那么风向还是不会转变的,国内的媒体……都是跟着政治走向而转变意见的。”
“看来……你还不糊涂!所以,实际上国企改革的争论不会停止,而且前景也不容乐观,类似的发展矛盾随着民主的提升,会越来越多,不但考验着你们这些一方大员,也在考验中央啊!”说到后来,姜振国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很担心。
张清扬渐渐有点明白姜振国今天找自己谈话的用意了,他一是想提醒自己,争论远没有结束;二来也是寻求自己的支持。在华夏的政治历史上,虽然体系上都是中央集权制,但是各地区的小诸侯历来都倍受关注。相比于西方国家,我们的一个市,一个省就相当于他们全国大小了,省委书记差不多拥有他们总统的职权。
因此,无论是历史还是当下,每次中央换届,地方领导就不乏有一些不同的声音。此届班子又特别的年轻,一些老资历的省委书记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是可以理解的。单是比党龄,这届班子成员就显弱。九人组中,只有张耀东、解东方曾经权倾一时,地方资历雄厚。就拿姜振国来说,他没有当过省长,直接从部委下去干了一届省委书记就上调了,现在拉拢同是年轻派的张清扬,就可以理解了。如果张清扬表示跟随新班子的步调,无疑就代表整个刘系,而且双林省是比较重要的省份,只要张清扬表了态,其它省份领导不得不琢磨一下。
另一方面,张清扬的态度也能代表刘远山的态度,按实权来讲,在将来的常委班子中,姜振国排在第二位,可是公开排名,刘远山才是第二位,而且单以党内的资历来论,他也比姜振国有实力,理应排在第二位。姜振国与韦远方两位年轻人,虽然并不属于一派,但是他们肯定清楚现状,在某些事情上面达到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