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8点,江风拨通了荷园新村开发商,市银河房地产公司老总叶芷的电话。叶芷正有一个饭局,电话里很热闹。江风说,你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于是叶芷来到洗手间,说江风,你在家吗?江风说不是,我在洛南棚户区路口。叶芷吓了一跳,说你没傻吧?这么晚你跑到那又脏又臭的地方干嘛?江风说,等你。叶芷提高声音说等我?你要我现在过去吗?
江风说是啊,你现在过来吧。叶芷还是有点弄不清楚江风发的哪门子神经,说有事?江风说,有事,你只管来吧,快点,我在村口的路灯下等你。
叶芷正在潮汕大酒店请荷园区政府和法院的几个人吃饭。在这次征地拆迁中,这几个人都是出了力的,拆迁工作虽然历了一点波折,但不管怎样,目的总算达到了,别墅和高层都在紧张的施工中,对与叶芷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荷园区法院民事庭邹副庭长也在座。虽然为了平息舆论,对外宣称他是被撤了职的,但仍然在民事庭工作,待遇不变,级别不变,该干嘛干嘛,一点都不受影响。
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邹副庭长拿出几沓发票,说拆迁事件发生后,自焚老汉家人四处上访,法院为了搞好稳定工作,多次去北京、去省里截访,产生了不小的费用。叶芷让副总接了,说让邹庭长操心了,回头把钱给您送去。
这时候她接到了江风的电话。江风在电话中坚持要她现在就过去,所以她只好把饭局交给公司的副总,自己开车见江风。
江风在棚户区路口那里气呼呼地等她。远远看见了叶芷的悍马疾驰而来,后面依旧尾巴似的跟着一辆丰田,里面不用说是他的保镖。江风最近隐隐感觉到,叶芷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好像是随时防人暗算似的,保镖总是不离左右。
叶芷跳下悍马,看江风很严肃的样子,上来摸他的额头,说,江风,你没发烧吧?江风把她的手拿下来,说,我很正常。
叶芷说,那你干嘛把我约到这鬼地方来,黑灯瞎火臭气熏天的蚊子成群,一点都不适合谈情说爱。
江风说,今晚我没有心情谈情说爱。叶芷,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串个门。
叶芷觉得今晚的江风说话硬生生的,对她的态度也很冷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跟在他后面,随着他在弯弯曲曲的小胡同里钻来钻去。村里没路灯,地面坑洼不平。因为没有排污系统,路面上污水横流,气味很不新鲜。叶芷穿着高跟鞋,东一脚西一脚的,走得很吃力。江风好像也不等她,只顾在前面迈着大步走,头也不回,像是在和谁赌气似的。叶芷紧走几步,上来挽着他的胳膊,说江风,看你跑的兔子似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江风没回答她,却说,叶芷,我问你一个问题。我现在还是你的助理吗?
叶芷说当然是了,我们签的有合同啊,这个你不用怀疑的。
江风说那好。那就说明,公司的事情我也有权过问,对不对?
叶芷说你随时可以过问的,我对你不隐瞒什么。
江风说,好。记得你说过,你是商人,看重的是利益。但我觉得,商人重利不假,但也得讲究个手段,讲究个做人的底线。钱,永远也赚不完,但要赚的光明磊落,要赚的问心无愧。如果赚的是昧心钱,坏良心钱,那就不是商人,是奸商了。我可不想给一个奸商做助理,那叫助纣为虐。
叶芷不明白江风怎么会说这么一番话,就往他脸上看,想看看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刚好有一束灯光从一家低矮的墙头射过来,落在江风脸上。叶芷发现,江风的脸凝重得结了冰似的,看上去紧巴巴的,像绷紧了的一张弓,把她吓了一跳。说,江风,你今晚怎么了?好像你从来还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我。有什么事情,或者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就直说吧。
江风不说话,领着她来到两间破败的平房前。千疮百孔的房门里,透出微弱的亮光。
江风抬手敲了门,一个只穿着汗衫的女人过来开了门。看到门外的江风,那女人惊喜地说,呀,是江兄弟啊,快进来吧。说着,侧身把江风和叶芷往屋里让。她家的男人正光着膀子吃饭,看到来了客人,赶紧套上件衣服,很憨厚地朝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