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红妹病了,头痛。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像针扎似的疼。开始以为只是感冒症状,吃了点药,结果一点都不见轻。去县医院检查了下,什么病也检查不出来,输了几天液,稍微好转了点,回到乡里却又旧病复发了。
尹红妹是个刚强的女子,咬着牙坚持上班,头疼的时候就用双手紧压太阳穴。江风去她办公室,经常见她眉头紧皱,脸色苍白,额上汗津津的。每次都劝她到省城好好检查下,尹红妹却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
江风看他花容失色的样子,心里不免生出千般万般的怜惜之情来。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这个女人把自己的第一次毫无怨言地给了自己。所以江风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尹红妹因为身体欠佳,把乡里的一些事情交给了江风处理。其中就包括阻止高洪开办铁矿厂。那次葛先进走后,高洪又分别找来市检察院县的一位副院长和县委副书记龚国庆给尹红妹说情,都被尹红妹婉言拒绝了。尹红妹也不说不批,而是说等检查过去了再说。把高洪恨的,直想亲手把尹红妹掐死。
尹红妹生病,江风也心神不宁的。尹红妹从隔壁搬走后,他着实落寞了一段,觉得很不适应,好多次做梦都是在和隔壁的她说话。有时候喝完酒回来,进门就叫红妹,睡了吗?结果却是无人答应。心里不禁怅然起来。
最近几天,他很为尹红妹担心,劝她还搬回来住,万一夜里有个什么事情好照应。但尹红妹总是摇头,说还是离你远点吧,省的乱了我的心。江风就无话可说了。
高洪这几天明显有点反常。他好像忽然对乡里的事情不再关心了,整天开着车跑来跑去,车上坐的都是些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有男有女。并且他的行为也显得比较神秘,不出去的时候,就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干啥。并且他晚上的活动明显多了起来,有时候深更半夜才回来,身上也没什么酒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周三晚上吃过饭,高洪又来江风宿舍了。最近他没少往这里跑,都是说的铁矿厂的事情,让江风替他在尹红妹面前说情。江风嘴上答应着,实际上并未行动。今晚见高洪又来,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
高洪东拉西扯了一会,又照例说到铁矿厂,说到了尹红妹。江风说,尹书记最近身体不好,总是头疼。
高洪脱口说道,只要她答应签字批地,不就好了吗。
江风觉得他这话说的奇怪,看了他一眼。
高洪赶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她不要一根筋认死理,这样心里有火,也很伤身体的。
高洪走后,江风刚要上床睡觉,尹红妹的电话打来了。接通后,听不见她说话,只听到她痛苦的申吟声。江风叫声不好,知道她肯定病的厉害,对着话筒说红妹,你坚持住,我马上到!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尹红妹的宿舍在院子的东北角,门前两排大杨树,杨树南面是几畦菜地,是食堂的师傅们开辟的。自她搬到那里后,江风很少去她宿舍。尹红妹生活上的事,也是尽量不麻烦江风的。今晚她主动给江风打电话,肯定是迫不得已。
人生病的时候是最感到孤独的,特别是一个女人。江风这样想着,心急火燎的,三步并作两步往她宿舍赶。刚转过食堂墙角,看到从尹红妹宿舍方向急匆匆走过了一个黑影。那黑影低着头,慌慌张张的。猛然发现迎面走来的江风,像是受到了惊吓,啊地叫了一声。
江风这才听出对方是个女人。借着月光去看,见这女人身材瘦小,脸色很白,神色慌张,穿的衣服很宽大,道袍似的。
江风吃了一惊,心想在政府院里没见过这个人啊,这深更半夜的,她跑到这里做什么?带着满腹的疑问,正要盘问她一番,那女人低头匆匆走了。江风只感觉她的眼睛挺亮,有点像两颗寒星。
到了尹红妹宿舍,见她和衣躺在床上,脸烧的通红。江风还未走近,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温度,火炉似的烤人。
知道她是发高烧了,心疼地叫了声红妹,在她床边坐了,拿手去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
尹红妹呼吸的声音很重,虽然盖着被子,身体却瑟瑟发抖。她很虚弱地说江风,你握着我的手吧,我怕。
江风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说红妹,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你发烧了。
尹红妹可能烧糊涂了,说,不是,我看到不好的东西了,然后就发烧了,头疼的厉害。
江风被她说的身上的汗毛直支棱,想起刚才碰到的那女人,就说红妹,刚才是不是有个女人来看你?瘦小的,脸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