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几句,江风说,这个庞部长,收起钱来从容的很,像是搓垃圾似的。我进书房的时候,看到茶几上的那个大信封,应该是你孝敬的吧?挺鼓囊的,至少有五万吧?
尹红妹说,错,是四万八。
江风说哈,你凑个整数多好,少那么两千干嘛?又不是结婚送红包,需要个吉利数字。
尹红妹说,这你就欠考虑了。我的心里话对你说说吧。这个庞部长呢,太贪太胆大了,如果我猜不错的话,他终究是要出事的。这种人,一旦被抓,交待的比谁都清楚,说不定记得还有帐呢,某年某月某日某人送多少钱,很可能今晚你我也都会被他载入史册。
江风一听慌了,说那怎么办?我还狠狠心给他送了两万呢,本来这两万是要给崔书记的。
尹红妹嗤了一声说,你那两万根本就是毛毛雨,放心吧,安全的很。据我所知,像他这种大贪官,一旦出事,涉及领导干部至少得几百个。如果都抓都处理,云湖的官场就没人了。怎么办呢?上面往往会画杠杠,比如10万以上是个杠,五万至十万是个杠,五万以下的,就算做最最廉洁的,不会受到任何处理。所以你我今晚都在安全范围之内。
看来尹红妹果然对这些深层次的东西有研究啊,并且是未雨绸缪,走一步看三步,江风听得心服口服,说红妹,回头你出本书,就叫做《做官指南》好了,肯定畅销的很。
尹红妹呵呵笑道,出书的事情,交给你这个文人好了。你的经历也够丰富的了,可以写个半自传体的,记得不要把我描写的太坏就行。
江风说,怎么会呢,你本来就不坏嘛。
尹红妹说,可我感觉自己挺坏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好像都想到了什么,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尹红妹叹口气说,那些在槐河的日子,真是终身难忘。我做梦都回去过好多次呢。
江风说,都一样。蔡小菲现在怎么样?好久都没联系了。
尹红妹说,哈哈,你俩怎么都这样问我啊,你们自己不会联系吗?感觉你们真有意思。
江风嘿嘿傻笑了两声。尹红妹说,她呀,现在做了乡长了,比我当年的劲头还大呢。乡里和深圳的一家旅游公司联合搞开发,要在大坝南头建大型生态温泉度假村,乡里投资300多万,蔡小菲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江风说,大坝南头没温泉啊?
尹红妹说,引汤庄的水啊。
江风说,离槐河十几公里呢,怎么引?
尹红妹说,铺设管道啊。所以说是大手笔。
江风啧啧叹道,我看啊,蔡小菲她就是第二个尹红妹。
尹红妹也笑着说,她比我来的猛,你慢慢看吧。
江风很想问问尹红妹有没有孟佳荫的消息,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很多个夜晚,仰头望月,他总会想起在枫林晚赏月的那个夜晚。和孟佳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山谷中欢快流淌着的小溪,时不时就会侵入到梦里。有天晚上在咖啡厅,一个白裙曳地长发披肩的女孩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虽然弹的非常生涩,还是让江风深深沉醉了。他很冲动地给孟佳荫打电话,但她的号码依然是空号。
正这样想着,听见尹红妹轻声说,江风,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但今晚刚好碰到了你,还是给你说一声吧。我要结婚了。
结婚?和谁?江风表现得有些反常,脱口而出。不过旋即他就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接着说,是和武国定吧?他是个好人……会对你好的,祝贺你们。
尹红妹好半天都没说话,车内很安静。安静的氛围下,两颗心都在掀起波澜。在槐河的两年时间里,两人不但有了身体的交交集,更重要的是彼此早已把对方嵌在了心里,虽然岁月流失,但那份真挚的感情并没有褪色,只是隐藏着罢了。
尹红妹结婚,将宣告他们要彻底雪藏那份回忆了。这无论怎么要轻描淡写,都注定要有一阵心灵的阵痛。世间的感情,并不是每段都注定要有完美的结局,有时候,缺憾更值得让人珍惜和回味。
尹红妹叹了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快四十岁啦,再不结婚就成剩女了。江风,你想过没有,我们都不再年轻了,虽然你我心理上都认为自己还很年轻。其实,我对结婚生孩子并不感兴趣,和你的那些回忆,就足够我下半生慢慢咀嚼和回味了。但我毕竟还是个凡人,我还要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仕途,所以我不想让别人把我当做怪物。再说,国定他也确实不错,在豪爽的性格上和你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