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哑然。
陈龙见状赶紧圆场道:“大哥,小玉说的是孩子话,你别放在心上。”
“红枣女婿的好处咱们都知道的,他不止对红枣好,对你和嫂子也特别孝敬——不然能拿了这样的东西来?”
如此李满囤方才罢了。
晚饭后,李满园同李贵银拎着糕粽来了。
“大哥,”李满园一见面便抱怨道:“你县试这么大的事咋不事先说一声?”
“要不是我和贵银打算去府城赶二月十九的庙会今早进城进货,现还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满囤笑:“我就是下场试试手,有啥好张扬的?”
“试手?”李满园夸张问道:“试手考县第三、县第二?”
闻言李满囤哈哈大笑,连道:“侥幸!侥幸!”
李满园笑:“大哥,你谦虚归你谦虚,我这边的糕粽必是得送的!”
李贵银也道:“是啊,满囤叔,今天听消息听得晚,现才把粽子煮透给送来!”
李满囤看两人送的东西,笑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这礼得分两份。”
李满园不解,李满囤提醒他看陈玉道:“你女婿也下场了!”
由此李满园一拍脑袋又转与陈龙陈玉抱怨一回不提。
是夜,陈龙避开李桃花私下和陈玉道:“小玉,下回你可别再跟你舅说红枣女婿的不是了!”
陈玉委屈:“爹,我今儿也没说啥啊?”
“不过就可惜这匣子送晚了,不然我今儿的文章一准能作得更好!”
“你啊,”陈龙叹息:“还是不通人情世故。”
“你舅虽是疼你,但心里面还是女婿更亲。所以你舅听不得你说他女婿送匣子迟了、晚了之类的话。”
“下回你精明些,当着你舅可别再说抱怨的话,对红枣和她女婿,你就只能夸,别的啥都别提!”
陈玉……
第三场取六十名,李满囤中了第三十二名,陈玉中了第四十三名。
听到名次,红枣觉得以她爹的受教育经历还算不错——中了不说,名次还比念过私塾的陈玉好。
但想到县试只取前二十名,红枣又颇为惋惜——分数再高、名次再好,但凡不能被录取全是白搭。
“大爷,”红枣和午后来家的谢尚叹息:“我爹这回县试怕是没希望了!”
“可惜了大爷的文章!”
谢尚诧异:“三十二名,还好吧,离三十名也就两名的距离。后面两场若是还能如此,加上前面两场的好成绩,还是大有希望的。”
“取三十名?”红枣奇道:“不是二十名吗?”
谢尚笑:“咱们城去年十月不是升成大县了吗?连带的这能去府城参加院试的名额也增加了十个。”
“现是三十个了!”
红枣闻言自是欢喜道:“咱们城升大县还有这个好处?我竟是不知道!”
“如此真是太好了!”
谢尚点头道:“咱们城能升大县,岳父功不可没——枸杞生意以及其关联生意带来的税收现可是咱们县商税的大头!”
红枣一听更高兴了,笑道:“大爷,看你这话说的,说得好像我爹当年卖了回枸杞,就注定了现在能考中县试一样!”
前世的混沌学说“亚洲蝴蝶拍一下翅膀,将使美洲几个月后出现风暴”。红枣没想谢尚竟然也会这么想。
谢尚也笑:“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岳父积善成名,原是天道!”
红枣对于《易经》的理解就是算命,前世如此,今世更是如此——红枣亲眼看到谢尚抓把草就能预报天气预报得贼准。
红枣对《易经》一书饱含敬畏之心,虽说能够背下,但依旧一头雾水。
红枣一听谢尚提《易》就犯晕,赶紧拿其他话岔开,谢尚知红枣脾性,不过一笑,也不再提。
对于自己文章能得三十二名,陈玉能得四十三名,李满囤颇为喜出望外,拍着陈玉的肩膀高兴道:“陈玉,咱们甥舅一会儿回去都再加把劲儿,争取明儿文章都能作得更好!”
陈玉也兴奋道:“舅舅,看明儿一场我考过你!”
李满囤哈哈大笑:“先别吹牛!”
……
当夜,陈龙讲了一回早晌陈玉吹牛说下一场成绩要越过李满囤的故事给连日来闷闷不乐的媳妇听,然后劝慰道:“桃花,小玉打小就调皮,行事一贯地随性,不拘小节。”
“这也是大哥疼他的缘故,才惯得他跟在家时一样。这几天你也都看到了,大哥都是把红枣女婿的文章与小玉同看,并无藏私的意思。”
“所以这前儿的事,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
“当家的,”李桃花叹息:“小玉今年都十九了,行事还是这么地瞻前不顾后。如此下去,可怎么好?”
“桃花,”陈龙道:“这俗话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怎么说小宝、小玉他们两个的福气都比咱们当年要好,而且看小玉这回的成绩,将来未必没有考中的机会。”
被陈龙劝说一回,李桃花终于有了些高兴。
第四场考“无以规矩”。李满囤依旧套用谢尚的那篇《好德如好色》——横竖都是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李满囤想:论题道理都是一样,只要换几个带“规矩”字样的典就行!
过去三天有李贵林帮忙讲解修改的第三场文做基础,李满囤自觉下笔如神,文章比第三场作得更好。
诗题《春》,李满囤虽没做过,但他记得几首带“春”字眼的唐诗,便拿草稿纸背默下来,然后拼接了一首,其文:
晴日融冰雪,春风麦苗青。
对月一樽酒,能忆旧年情。
因为过年时谢尚替他改诗时特别强调了韵脚,说诗的第二句和第四句必是同韵,李满囤便特别小心在意的检查了韵脚,方才誉写到考卷上。
第四场取四十名,李满囤中了二十九名,陈玉则中了三十九名。
听说她爹爬进了三十名大关,红枣问谢尚:“大爷,你给我爹送的什么文章,竟然让我爹考试有如神助?”
谢尚笑:“其实就是两篇文章的布局析构和一些常用典故罢了。”
“虽然说做文章最要紧的是破题立意,但现实里哪能人人都妙笔生花?所以时文考试时但凡文章格式不错,基础分就必能有的,如此再引两个合适的典,名次便就能取到中上。”
谢尚讲的原是老太爷多年主持乡试、会试的心得,千金难买,但于前世被语文老师吼了好几年“作文选题必须高大上,只有高大上,阅卷老师才能眼前一亮,打分评定才会从高段开评,不然都是均分起评……,均分起评,你选题这里就比高大上低了五分,五分什么概念?一分一操场……作文开头要……,你做到了加一分,做不到减一分,一分一操场……中间要……加一……减一……一分一操场……结尾要……一分一操场……引用名人名言属于锦上添花……加一到两分……一分一操场……文字通顺……适当景色心理描写再加一到两分……一分一操场……字迹……”的红枣耳中却是平常——不就是套路作文吗?红枣心说她懂的!
谢尚家学渊源,红枣想:知道作文套路倒是不奇怪,但能主动传授给她爹,在这个女人冠夫姓的年代还真是没拿她爹当外人了。
谢尚对她真心不错!
紧接着第五场考题“在止于至善”,李满囤继续生剥《好德如好色》做了一篇文,诗题《云海》,李满囤继续拿带云带海的唐诗拼凑……
第五场因为要综合评定前面四场的成绩出能去府城参加院试的最后名单,出榜时间便比前面要晚一些,得等到二月二十才出。
第五场取三十名,李满囤第五场加综合评定取了第二十一名,而陈玉则名落孙山。
对此陈玉倒不是太过难过——经此一试,陈玉自觉学到了作文章的法子,心说但等几年他背熟了《四书五经》再来,必是能中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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