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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从容气度(四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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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县试谢尚再次中了县第一,接着第三场、第四场、第五场谢尚都势如破竹一般全中了县第一,成了今春年无可争议的县案首。

当大红喜报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被糊上门墙,谢尚不为人知地舒了一口气——这科举的第一步他算是迈过来了,下一步便是府试。

鞭炮声还未沉寂,李满囤就拿着糕粽坐着骡车上门贺喜来了。

自从看到第四场的成绩,李满囤就坚信谢尚能中。他也不等第五场榜单出来,昨儿便让人做好了糕粽,今儿一早就拉进了城,如此竟成了衙门喜报之后来贺喜的第一人。

谢尚引李满囤来正院见老太爷和大老爷。

李满囤一见谢老太爷便不由自主地下跪磕头道:“请谢老太爷安!”

谢家人这回包揽县前八,李满囤以为看到了活的《满床芴》,不由愈加盲目崇拜谢老太爷了。

谢老太爷高兴道:“李亲家,快起来。尚儿快替我扶你岳父起来!”

李满囤站起身后正待寒暄,就听得外面的铜锣声,却是衙役给县第二谢知微道喜来了……

“你们老太爷,”午席后李满囤一进西院就和接出来的红枣感叹道:“好福气!福、禄、寿、多子孙不算,子孙还多能成才——这样的大福,少有,真正是世间少有!”

其实李满囤中午忙着听人说话并未敢多喝,但气氛使然,李满囤依旧有了适逢其会,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飘飘然。

抬眼看到院里开得金红的四季桂,李满囤省起这是红枣去岁刚搬的院子,忍不住赞道:“红枣,你现住这院子的花木倒是比先前院子的出众!”

“这桂花开得好,你女婿今春可不就折桂了吗?等秋天再开一波,你女婿乡试一准继续折桂!”

闻言谢尚笑道:“岳父,借您吉言!”

李满囤哈哈笑道:“尚儿,你学问好,不用谦虚!”

进屋坐下,李满囤看到炕头的一本《直庵堂文录》不觉多看了两眼,谢尚见状问道:“岳父,您也在读这本《直庵堂文录》?”

李满囤摇手谦虚道:“没有,没有!我就是看着这名有点熟,好似,对了,就在刚刚的酒席上还听人提过!”

谢尚听李满囤说得耿直,忍不住笑道:“岳父,主持府试的府台大人自号‘直庵’。这本文录里收的便是府台大人的两榜文章和诗词。”

“岳父既然下月要去府城参加府试,这本《直庵堂文录》可不能不读。”

只读了前岁《科试优录》的李满囤……

听了谢尚的话,李满囤终于明白刚席面上人口里说的背下直庵文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禁有些懊恼:这么简单的事,他此前怎么都没想到?

谢尚看李满囤的神色便估计到他没有。

“显荣,”谢尚吩咐道:“你去我书房新拿一本《直庵堂文录》和《思源集》来。”

“岳父,”谢尚转与李满囤道:“府试之后是院试。院试大宗师的文章可巧我手里也有。今儿正好一起拿给您。”

为了方便,似这样的科考小众书籍谢尚都会一气买两本,一本放外书房,一本放内书房,以免拿来拿去的麻烦。

谢尚想着雉水城书铺虽也卖时文,但种类有限,不一定有货,便把自己外书房只用来背默的书赠给李满囤——横竖他这两本文录都已经背透了。

李满囤闻言自是千恩万谢——市面上文集千千万,若不得谢尚指点,他是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先李贵林念的也都是府城礼房出的新科秀才的文章。

得了书后李满囤没多呆便告辞家去了——光阴宝贵,不论女婿还是他现都不得暇闲聊。

送走李满囤回来,谢尚又跟红枣讨要贺礼。红枣便让人拿出一个雕着“连中三元”图案的红漆箱子来。

“大爷四月将去府城科考,”红枣道:“这一个旅行文具箱可方便大爷收纳笔墨纸砚。”

看到文具箱外表雕花描金,内里小格分门别类,存放物件一目了然,谢尚不禁爱不释手,对着箱子开开关关好一刻。

“红枣,”谢尚忽想起一事立刻问道:“岳父将和我一起去府城。这个文具箱你是不是也送他一个?”

红枣扶额,无奈道:“大爷说的是,我也给我爹准备了一个书箱。只尺寸小些。花样则是我爹喜欢的‘麒麟吐书’。”

“此外我还让张乙安排人在爹的梁庄做了不少准备售卖。不过大爷放心,不管这书箱卖多少个,这‘连中三元’的图案就只你手里这一个!”

如此谢尚方才展颜笑道:“红枣,你真是太有心了!”

不有心行吗?红枣心里吐槽: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

幸而她爹不似谢尚这般占强,不然她真是难弄了!

陈玉一个人守着铺子走不开。他在傍晚铺子下板后方才跑到县衙布告栏前看榜。

看到谢尚的名字在左右谢姓人的众星捧月之下高挂榜首,陈玉回想起两人头回见面时的场景,不觉轻叹:原来这就是“诗书为业”!

不过一年光景陈玉便经历了从长衫学生到短衣小铺主的人生巨变,深刻体悟到谢尚当年一句“诗书为业”后的自傲——“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道理。陈玉无奈地想:但实际里无论读书还是生活都少不了钱。一般人年岁一到为生活所迫就必得离开学堂自谋生计,而不能似谢家人一样衣食无忧,专心科举,把富贵一代接一代延续下去。

不怪一城人都推崇谢家——思及往事,陈玉心中惭愧:当初他是如何得无知无畏,才能那样的鬼扯?

他先不懂装懂早就错了,只盼他的儿子将来别似他一般犯蠢,所以他必得留在城里,继续读书。他这一生虽成而不了谢尚,但还可学他舅白手起家。

他舅李满囤原也只是一个庄户,但自发家有钱后用功上进,现连县试都过了。

拿定主意,陈玉正准备离开,不想一扭头却看到了李贵雨——李贵雨在陈玉身后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李贵雨现在村里学堂教书,而县试一场就要考一天。李贵雨在县试前两场成绩出来后自觉今科无望便就没有再考——村里异性很多,想他这个差事的大有人在。李贵雨不敢给孩子放假太多,以免被人挑理。

似今日发榜,李贵雨也是等下课后才匆匆进城来看——午晌他爹对榜单一扫而过,只知道县前十有八个谢家人,其中谢尚中了县案首,其他七个却说不清楚。

李贵雨觉得还是得自己来一趟才能放心。

站在县衙布告前,看到谢家上榜的人有“知”字辈、“子”字辈、“允”子辈,李贵雨如遭雷击——这要是谢家人每年都似今年这样下场,李贵雨幡然醒悟:以谢家十三房那近百的男丁,他怕是再十年都进不了县二十。

李贵雨心情失落正准备回家,便看到了匆匆跑来的陈玉……

“陈玉,”李贵雨开口问道:“你去岁考得还不错,今年怎么没有下场?”

陈玉压根不想搭理李贵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看陈玉自顾往回走,李贵雨追上来道:“还是说你已经放弃了?”

看陈玉加快脚本,李贵雨坐实了心中所想,便不再说话,而是一直跟到了陈玉的铺子。

陈玉被李贵雨跟了一路,心里早已憋了一团火。他停在自家门前愤怒问道:“你干啥跟着我?”

李贵雨看看左右:“我有话和你说。”

陈玉冷然拒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却没话和你说。”

“你走!我要关门了!”

眼见陈玉开了锁就要进屋,李贵雨急道:“陈玉,你既已不再科举,那你把谢家那个做文章的法子告诉我。我,我给你钱!”

闻言陈玉停住了动作,心里犯疑:李贵雨为什么会来找他要谢家做文章的法子?

“你说什么?”陈玉回头问李贵雨:“什么谢家做文章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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