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地域,中秋的主题都是月亮。八月十五当丫头来问晚饭摆哪里的时候,红枣不假思索道:“望月亭吧!那地势高,视野开阔,正合赏月。”
一旁画紫藤的谢尚闻言停下笔摇头道:“不行!你现身子重,站起来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哪里还能爬山?”
红枣笑:“咱们家园子那山不高,且山道也平坦好走。老爷不必担心。”
充其量就是走楼梯上三层楼而已,能叫爬山?
前世多少女人住楼房没有电梯,每日里上上下下,不都没事?
据说还方便生产。
至于肚子大得遮住脚就更不是事了——这世日常都是拖地长裙子,即便不怀孩子红枣日常走路也看不到自己的脚。
都习惯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现滑脚可不是玩笑。”
谢尚坚决不同意,没红枣主的直接吩咐丫头道:“晚饭摆在鉴玉轩。”
鉴玉轩就是花园里新修的面池轩堂。
谢尚因方池里的积蓄的水透澈如玉,清明似镜,给方池冠名“玉鉴”。
在古书籍里玉鉴本身还有光洁玉片的意思,所以这处就近轩堂谢尚便取了“鉴玉”二字,一来“玉鉴”、“鉴玉”两个名有回文的意趣,二来“鉴”这个字除了“镜子“,“照影”两个本来意思外还能引申为鉴别,吻合谢尚身为翰林为朝廷取材的身份——总之,鉴玉轩这名完美贴合了取名小能手谢尚一贯暗搓搓自我陶醉的个人风格。
一时丫头来回酒席已经准备好。红枣同谢尚上房出来入花园。走入竹林,看到醴泉亭前的一树红叶,谢尚忍不住和红枣夸赞道:“这棵红枫虽说细了些,但配合四周围的修竹反显秀丽,倒是比大的好!”
参与修园造景的红枣现审美也长了不少。她依言看了一回,认同道:“但若树下再有块合适山石了,石下再压一丛迎春,亭子这处的景致就四时俱全了!”
“春,有迎春,夏,有荷塘,秋,不用说,就这红叶了,冬,”三季数过,爱梅的谢尚发现少了一样红梅后展颜笑道:“这红门红柱红栏杆井亭便是这京师冬日冰雪天地里的永不凋谢的一朵红梅!”
子曰:既来之,则安之。生为男人,如何能为一株花而勾起媳妇愁肠?
“八角的红梅?”红枣为谢尚的花逗笑了。
谢尚一本正经的瞎掰道:“时分四季,风光也分南北。这京师野生的红梅就是八角,叫八角梅!”
红枣笑喷……
肚子里的胎儿感受到母亲高兴,兴奋地往引发褒义震动的方向踹了一脚,果换来父母亲亲昵的爱抚,高兴得吐出一串泡泡……
谢尚动作轻柔地安抚着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嘴上却发狠言道:“等他出来,我一定打他屁股,问他为什么这么不老实,老踹人!”
“算了!”红枣自我检讨道:“刚可能是我笑太声了,唬到他了!”
“这么说原来是我的错,”谢尚不愿媳妇自责,把错往自己身上引:“不该说笑话!”
红枣笑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会儿再说笑话,老爷一定要记得说个不这么好笑的!”
谢尚皱眉:“这个可有点难!”
……
竹林外,玉鉴池西已然新建了一条碑廊。依旧是谢尚的手笔。
玉鉴池长六丈,宽四丈,依红枣的想头,修个沿池长的碑廊就行了,顶多两头多出一些,最多八丈就足够了——八丈八十尺,足够容二三十块碑,抵五届内阁了!
俗话都说“三朝元老”,红枣暗想:能干到阁老这个份上的无不是金萃玉露温养着的常青树,寿命比一般人都长,但凡不坏事都是二十年起步,五届便是百年——天知道那时会是个什么情景?
但谢尚不怎么想。他疑惑地问红枣道:“只三十块碑如何能够?别的不说我太爷爷、爷爷、爹、我就是四块了。”
红枣算减法,心说:一下子去掉了四块,还剩二十六。
“而奕儿,”谢尚嫌弃得皱了皱鼻子:“虽说他现在的字还见不得人,但谁让我是他哥呢?怎么都得给他预留一块,不然他必是要闹,没得叫爹娘烦心,倒是显得我不孝不悌了。”
好吧,红枣无言反驳,又减一块。
“再还有岳父,”谢尚笑道:“我看他现在挺热衷练字的。给他留一块,必然叫他高兴!”
红枣没想还有她爹的份,不免有些喜出望外道:“我爹知道了一准高兴!但就怕我爹他写不好!”
“怕什么?”谢尚不以为然道:“但有决心,什么写不出来?我看岳父现在的‘自强’两个字就写得着实不错,很拿得出手了。等他来了,我给他写个样子,让他临。这一天两天的临不出来,一年两年还不成?我看他自强也就是临了一年多的事!”
谢尚说得有道理,红枣高兴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好了,再减一块,二十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