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报到雉水城比济南又晚了几天,但一点没阻碍谢奕看到他爹奏折登邸报时的兴奋。
“爷爷,”谢奕高声报告道:“我爹奏折又上邸报了!”
谢知道闻言自不是一般地高兴,就着小孙子的手看完奏折后捻须笑道:“好,好啊!河工历来是国之大计,你爹这主意要是能成,那真就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了。”
“走,咱们把邸报拿去给你太爷爷瞧瞧!”
谢老太爷读后也是赞不绝口,笑道:“看来子安对于他前途不是一般的心有成竹啊!”
这才当上布政,便就在为今后更进一步的巡抚总督而造势了。
这一份心计,不愧是他看好的大孙子!
听到老太爷的认同,谢知道高兴之余,不免得意道:“亏咱们先还担心子安一个人在山东,年过不好,结果没想子安不声不响地给咱们来了这么大一个动静!哈哈哈……”
……
比起五福院的欢声笑语,看到邸报上张乙名字的谢子平却是更生气了。
他只是想要一个官而已,谢子平如此想:于他大哥根本就不算个事——但凡这回他大哥笔头动动,把奏折里张乙的名字换成他,如此加上他的举人身份,一个特旨擢升的官就是板上钉钉了。
偏谢子安不这样做。他放着这样的好机会宁可抬举一个不能出仕的下人也不愿照应他这个兄弟。
谢子安对他哪里还有一点兄弟手足的情分?
亏他爹跟他说要以家族为重,大局为重,让他为了谢尚的前程牺牲自己的前程,今后五年都不进京会试。
他是听他爹的了,家族为重了。但谢子安呢?
他眼里可有一点家族意识?似谢子安先前胳膊肘往外拐一心抬举他儿媳妇娘娘家兄弟也就罢了——李家好歹算是门亲戚。
现谢子安却是连下人陪房都要抬举,这是在闹哪样?
这不是明白告诉人没拿他这兄弟当事吗?
真是气死他了!
越想越气,谢子平咣当一声摔碎了手边的茶碗……
现李满囤老爷也跟驿站订了邸报。
看到新拿来的邸报里上张乙的名字,李满囤难得地在早晌便出了书房亲跑来主院给王氏报信:“咱们红枣又干大事了!”
时舒窈正跟王氏请示午饭菜的安排。
舒窈初来乍到,行事谨慎,现虽管着厨房,行事却不敢自专。每天都要跟王氏请教。
而王氏家常无事,也愿意和舒窈说话,如此便就成了例。
王氏闻言立站了起来,惊喜笑道:“真的?红枣这回又干啥了?老爷是打哪里知道的?可是谢家来人了?”
舒窈见状心里也充满了好奇。只她内敛惯了,当下跟着王氏起身后犹不忘礼数规矩,冲李满囤福了一福。
李满囤于百忙中冲舒窈点了点头,抬手叫起,然后便扬着手里的邸报迫不及待地告诉道:“今儿邸报登了亲家藩台老爷的文章,其中有提到咱们红枣!”
“哪里写着?”王氏伸手要邸报:“快拿给我瞧瞧!”
“这里,”李满囤指着张乙的名字告诉道:“看到没,张乙?”
“张乙?”王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悄悄站到王氏身后的舒窈也愣住了,心说张乙不是管家吗?怎么成红枣姐姐了?
“张乙是红枣的陪房,”李满囤自信满满地解说道:“日常听红枣吩咐做事。所以这折子里说的河泥肥田的主意必是咱们红枣的,实验也必是咱们红枣吩咐张乙做的。”
“不错!”王氏听得有理,也不管河泥肥田到底是啥,便点头认同道:“老爷您说的对。张乙干啥可不都是听咱们红枣分派吗?”
比如协助她儿子完婚。
“可惜咱们红枣是个女娃,”想到红枣的好处,王氏不免第一万零一次地感叹:“当年要是个儿子该有多好!”
没准状元都中到家里来了,而不似现在这样干了大事连个名字都不露。
“话不能这么讲,”京城走了一回,李满囤倒是看开了,不认同道:“红枣是女孩儿也有女孩儿的好处。”
“别的不说,十三年前咱爹分家,可不就因为红枣是女孩儿吗?”
当年的晴天霹雳,现今想来却是自己一家好运的开端——特别是在看到如今留在老宅的李满仓一家子不孝父,兄弟不睦的现状,李满囤不是一般的庆幸。
若不是分家,李满囤每每心想:现在老宅做牛做马的可不就是他一家人吗?
李满仓还是李贵雨他们的亲爹呢,他们对亲爹尚且如此冷漠,如何能想到孝敬他这个大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也!
舒窈闻言不觉心说:她公公说话可真不是一般的直白。
幸而现是在家,若是这话叫外人听去了可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