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素知顾长清是个守礼的君子,今见他客气,也难免文绉绉地说几句话与他寒暄。过了小半日,见顾长清仍是立在雕花木门,两人隔开了近十步,也有些不耐烦,指着北座催促道:“顾兄请坐。”
顾长清这才归座。苏妙真亲手斟茶过去,待他应景吃了一口,因觉得室内气氛局促,方问:“顾兄从何来,怎么身上还有些酒气?”
顾长清咳了一声,缓缓道,“今日吴王世子宴客,愚兄也去了。”顾长清似抬头望了她一眼,低声道:“除了我,还有成山伯府的苏问弦,便是今年新科探花……还有镇远侯府的傅云天,文大学士府的……”便是一长串名字,苏妙真除了听见“苏问弦”三个字时略略专心,其他都全当耳旁风过去,嗯嗯了几声而已。
因顾长清语气里对苏问弦颇为推崇,她心中欢喜,便只笑道:“苏探花我是知道的,与顾兄那是不相上下的才华,听说在兵部观政,前不久的官舍会武便是他一力操办,京中人都说他很得皇上喜欢……”
顾长清逆光望去,但见苏妙真面上带笑,极为愉悦,心中一动,“问弦不只是得圣上青眼,他本人也有进取之心,这次因端午射柳皇上对官舍袭替大为不满,他有心上折,恳开武举……”
苏妙真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抓住顾长清的衣袖连声问:“真的,我,不是,苏问弦他居然准备请开武举?”见顾长清点头,苏妙真大为振奋,连自己所来为何都几乎忘记,只不住地心想,这武官世袭早该改一改了。
继而又发愁,若开武举,势必侵犯到各大武臣的地盘。有句话叫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各地总督总兵却未必能真答应,前世有明也是如此,直到快灭亡时才将武举定制,可惜那时候叛军蜂起,早无回天之术了。
又想苏问弦不是莽撞的人,他若要提此事,定然有些凭依,便问,“苏探花既然在兵部任职,又只是观政,想来不会贸然,可是兵部有重臣与他所见略同?”
顾长清不料苏妙真脑筋转得如此之快,几句话便将情形推知的七七八八,道:“正是,兵部尚书傅侯爷一心为国……”
原来是傅云天的爹。苏妙真大为佩服。镇远侯可是一等一的武臣功勋,位极人臣,完全可以安享富贵荣华,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前程,这会儿却能从大局出发,实在是个高瞻远瞩而又高风亮节的人物,难怪那傅云天虽然纨绔,但也还有些本事。不过镇远侯虽是主张开武举,限制武臣子弟的因袭,可朝中那么许多总兵总督,未必人人如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