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户暴跳如雷:“这等不贞不洁的女子岂能做我儿子的母亲!你是何人,怎敢对我的家事指指点点?”
杨千户因瞧见苏问弦也跟入院中,又记起与苏问弦擦肩而过时曾见得他怀抱一女子,登时反应过来:“你这妇人,既然觉得此事无碍,又怎么要头戴帷帽、避人耳目,想来你也知道这是丑事,不肯让人议论。”
杨千户又看向苏问弦道:“运同大人,你这位内宠为此事辩解,想来也多半失了贞洁,运同大人可不要心软,平白做了绿毛龟!”
苏问弦脸色一沉,苏妙真不等他说话,自己先抬手解掉帷帽,朝这让她恶心的杨千户冷冷一笑:“我敢骂你,自然也敢露面!杨千户,你可知若不是因为你,杨夫人何至于今日受辱!”
苏妙真视线一扫,瞧见杨乔氏木愣愣地被小藕官扶着,似乎对一切都没听见,没看见。
苏妙真不由得只觉心中一阵难言凄楚,让她不吐不快,“这大佛寺的贼人与吴同知早有勾连,他们就是为了讨好吴同知,才对杨夫人下手。”
杨千户脸色终于一白。“若你没有与吴同知结仇,她还平平静静地当着富家女,大户妻,如何能遭此羞辱?”
苏妙真视若无睹,将她所听尽数淋漓畅快地讲出。杨千户的面色越来越白,苏妙真但觉解气冷笑又道:“更别说,若不是我上手拦着,若不是杨夫人发觉她已有身孕,杨夫人早已拔簪自尽,又岂能让你此时说她不贞,羞辱与她?”
苏妙真跨前一步,
“你身为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娘子,反而牵连到她,是无用!此刻在她受难之际,你不肯同舟共济,是不义!”
苏妙真还要再痛骂这杨千户几句,忽见得杨乔氏推开小藕官,上前一步朝她道:“这位夫人,你别说了。”
……
杨乔氏缓缓抬眼,先看向那仗义相救的夫人,再看向身旁内疚含泪的小藕官,最后看向曾与自己海誓山盟的相公:
他目光里也有了许多愧疚懊悔,他嗫嚅着唇想对她说些什么。然而夫妻两年,杨乔氏看得出来,他眼底深处仍旧带了一抹嫌弃与拒绝。
杨乔氏环顾着后殿四周。大佛寺淫僧们行事机密,这后院西临池塘,东近树林,僻静背光,此刻已近申末,晚风吹过,吹来前殿隐隐约约的声响。
杨乔氏缓缓抬眼,见得斜阳西坠,天际晦暗,没了亮光。
杨乔氏来回摸着袖中之物,发觉自己竟然无话可说,只是疲累至极。杨乔氏看向不远处那名震扬州的苏运同,“运同大人,这位夫人并没有如我一般受辱,还请大人放心……”
苏妙真在旁听了,心中一涩,又见得杨乔氏福身下拜,对她行了个礼,含泪道,“妾身谢过夫人,望夫人长命百岁,夫妻和顺。”
苏妙真瞧见这杨乔氏神色凄苦,喉咙一哽,待要说话,突见杨乔氏神色转为平静安详,更笑了一笑。立时心中一紧,莫名其妙地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