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北早在内等候,一从窗中眺望到她主仆三人,便立马下楼来迎。苏妙真吩咐着不情愿的蓝湘黄莺在另一包厢等候,自己随赵越北进到最里包厢,坐定后也没跟他略叙寒暄,反复思量许久,终是开口相询。
赵越北事无巨细地分解清楚。原来先前进襄阳城时,赵越北虽受伤昏迷,却仍有些许意识,听出轿中人的声音与陈芍相似。但他并不肯定。
后来虽因男女之别而从没见到其人容貌,但谭家老爷子将谭玉容唤出,隔着屏风见过了赵越北宁臻睿三人,是以赵越北将她的身形看了个明白,更再度听到她的声音,便疑心越重。
陈芍当年身边有两个常用的大丫鬟,她沉水而亡后,两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陈家人找了陈芍两月有余,方在河中打捞出陈芍的尸身,面目辨不清楚,但衣着首饰却都一模一样。
那时候平江伯府还在陈礼手中,陈礼做贼心虚,便早早把尸身入殓,报称这侄女无意中落水丧命。直到两年后,方被陈宣找到其中蹊跷,报上了宗人府。
因逼*奸一事的证人月梅走失,其他证据又不甚详实,后来宗人府审案便没在卷宗认定此事。只查明了陈礼和其妻确实克扣侄女的用度衣食,将侄女赶到偏房小院居住,甚至连陈老太爷为这孙女留下的嫁妆也全数夺去等等百般苛待的行径,便判了个“凌虐夺财”的罪名。
且这其实也不是陈礼袭爵失败的最终原因,还是因陈宣在乾元帝面前接连露了两次脸,让乾元帝定了心意。
是故除了审案三法司主官和其他消息灵通的人,也没人知道这里面还有一桩悬案。赵越北料定苏观河及苏问弦绝不会在苏妙真跟前提起此事,便也没讲。
只将他百般周折在襄阳打听到的消息说出:“谭家只有一个独女,极受宠爱,自小因多灾多难,被算命先生说不能早嫁,便从十岁出头,由祖母和母亲做主,寄养在金陵某尼俺处,逢年过节才能与家人团圆。乾元七年时,她祖母已经中风神智不清,谭家阖家离开襄阳,但和先前情形不同,在金陵足足住了一月有余,又把这女儿接回襄阳……
“而听人说,谭家在乾元七年中将先前服侍谭家姑娘的几个婆子丫鬟全部遣散,另买了新人入府服侍。再过两年,那中风重病神志糊涂的谭家老夫人才享够天伦之乐,离世仙去,据说床前一直都是这孙女在尽孝服侍……乾元十三年末,这谭姑娘的母亲又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而襄阳城的名医也曾在乾元七年被召入谭家,替撞伤头部的谭姑娘看诊,说是没了十五岁以前的记忆,得了失魂症……”
赵越北瞥过苏妙真越发没了血色的面容,将目光移向她抓紧衣摆的小手,他看着那抹滑嫩雪色,慢慢道:“顾夫人,我寻机见了这谭玉容一次,她和陈芍表妹,长得实在一模一样,而这里面又有如此之多的巧合……”
“所以我在想,陈芍表妹被陈礼夫妇虐待关在偏院,她和身边两个大丫鬟月梅湘莲察觉了陈礼夫妇为财产爵位起了杀心,便弄出李代桃僵之法……”
苏妙真不言不语,盯着红木圈椅下的水磨灰砖地面看了半日,渐渐将赵越北的话理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