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间他拿着诸样公文回后宅时,一见到在家等候的苏妙真,未免又惊又愧,没来得及哄上两句,就被苏妙真推着去沐浴洗漱。
等他出来,见拔步床上搁了一张花梨木小长几,上头铺着茜红毡,摆了果盒杯酒等物。苏妙真则已散了云髻,身着雪青杭罗小衫,手里握了本书,正靠在床边打着瞌睡。如瀑青丝散落,遮了她小半张粉脸儿,杏眼惺忪,极为娇懒,纵然顾长清定力绝高,此时也不免心神一荡。上前把苏妙真搂住,与她缠绵温存。
苏妙真跟他一别月余,自有一番相思要诉,就振了精神,跟他细细说话,将回程路上的见闻一一讲出。顾长清本在心热难止之时,便也没听进去什么。
苏妙真见他只管与她亲近,不由横了顾长清一眼,拿了撒花枕头挡在两人之间,嗔道:“这还没到老夫老妻呢,你怎得都不听人讲话了。”又轻轻哼了哼道:“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有急色的时候。”
顾长清哈哈一笑,“咱们都一个多月没见着面,我实在是想你想得慌。”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后,正色道:“你说,为夫都仔细听着,你刚才说浙江总督怎么了?”
苏妙真这方展颜一笑,道:“我是说,那浙江总督一到金陵会同馆官署,就先去了顾家拜访,害得我都没能跟三叔父三叔母请上安问上好,我这才知道原来是在两广时,这位浙江总督曾在公公手下用事,当年贪墨军饷,还是公公保了他的性命?”
又笑道:“话说回来,我虽没见过公公,但听说过公公廉正清明,最恨营私舞弊么,怎么还会替这位总督说情?”
顾长清笑了笑,便仔细解释。苏妙真才知原因:一则,这军中冒支饷银原是常事,而胡总督当年贪得甚为克制,只得了数万两,后来抄家时还全部返还了。
二则,他虽然贪,但的确勇猛过人,还有军事上的谋略,顾长清父亲顾明世惜才爱才,又因着两广算是个蛮荒之地,叛乱屡剿不绝,便想保住这胡总督,以免两广再起叛乱后无经验丰富的将领可用。
苏妙真恍然点头,笑道:“我先前想二叔和三叔都是一昧钻牛角尖的性子,公公他可能也是一样。没料到公公为人清正之外,还有圆滑通融之处。难怪生出了一个你这样处处都好的孩子。”
她对顾长清的父亲顾明世所知甚少,单知道这人身负才华,心性纯正,不爱才不爱权不爱色,年方二十就官至一方督抚,先帝极为信重他,还说过生子当如顾明世诸子皆不如他的话,若非他当时年纪太轻,又多次推辞,先帝甚至会拔擢他做六部尚书,乃至内阁元辅。
但两广叛乱了结后,顾明世却在回京的路上英年早逝,独留了顾长清朱氏母子。因着听顾长清提起父亲顾明世,当下就连着又问了几个问题。
顾长清说了会儿,便转开话题,苏妙真瞅着笑道:“听下人说自打我走了后,你就绝少着家。老实交代罢,你都往哪儿胡混取乐去了?要有一句半句假话,就麻烦顾大人你往外间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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