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会儿,苏妙真忽地记起苏问弦之语,立时有了具体猜想,便去看最后一张。
她刚打开,还没认真读,突地瞥见置放在角落的琴桌被擦洗一新,上面盖了暗青色云绢,不由一怔。慢慢起身走了过去。
苏妙真一手捏紧了洒金帖,一手用绿绢合欢团扇轻轻挑开,见得断掉的琴弦已然被人续接上,完好如初,到了看不出任何痕迹的地步。
她不由自主地放下绿绢团扇与洒金红帖,抚了抚桐木八宝灰胎朱漆焦尾琴。想起去年这时候,她还在跟顾长清学琴。
顾长清是个极有耐心的人,艺术修养同样高超,手把手教她弹奏教了她无数回,却总被她弹琴时一次又一次的失误跑调弄得悄悄扶额哀叹,转头过来却还要很给面子,总夸苏妙真弹得不错,要再接再厉。
苏妙真在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面的天分虽不足,但她是个肯下苦功的人,自打顾长清开始教她,便认认真真学了。六个月的苦功钻研下来,其实于琴艺上早有进步,就是较难的《广陵止息》《平沙落雁》等曲,她也可以完完整整弹奏下来,虽是不领会其中意境,但能做到流畅如水,不出半点差错。
但她在顾长清面前总是故意弹错,尤其是弹《凤求凰》时,为的就是让他能一遍又一遍地亲手指导。顾长清虽不是傻子,但向来信她疼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抱怨过。
还是六月初六晒銮驾那日,顾长清提前回后宅在门外听苏妙真练琴听个正着,这才恍然大悟,进屋就板起脸,瞅着苏妙真皱眉道:“真真,你既然早都学会了,为何还要骗为夫?有这些教你练琴的日子,你都能把行书也练会了。何不至于让我费了这些精力时间”
苏妙真见他神情严肃,心虚不已,便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小心机,顾长清听了后先是一怔,随后又面无表情地评价道:“真真,你心思不正。”
苏妙真见他言语虽是责骂,眼中却是含笑,当下就大了胆子扑进他怀里,嘤嘤咛咛地撒娇道:“‘曲有误周郎顾’,我这不是想让你多看看我么……要不然你一教完就到一边看书去了。”
顾长清立时就大笑出声,把她带到书房:“真真,你虽是心诚得让人感动,但你每次磕磕绊绊地弹起《凤求凰》来,府里的下人们都受罪至极,你也得考虑考虑他们的耳朵,可别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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