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寅急忙领命,不一时又跑回前院,看了眼垂手侍立的林知县,又看了面色沉沉的顾长清,上前低声道:“问过了,宋芸姑娘的确也在后宅,据说她夫君听闻宋家出事,早早把人赶了回来,说什么夫妻本是……幸亏爷下令不许惊扰内眷,否则可不得吃好一顿惊吓。饶是如此,我看宋芸姑娘仍跟她嫂子哭作一团,老太太方才吓昏过去,所以很是吵闹,小的已经请大夫来了。”
顾寅见他眉心紧皱,只当他忧愁张许两位阁臣要吃瓜落,就道:“顾卯前些日子从吏部递信过来,说皇上没追究两位辅臣,反而说什么该给张家长子一个三甲名次,爷犯不着忧心。还是说为了试行海运的折子?”
顾长清按着太阳穴,叹气道:“恩科弊案虽然兹事体大,但不在我烦恼之处。我只是瞧出这后面的惊险,有些感慨。圣上只是眼下不发作张元辅,以后却也未必。丈田过后,有的是恨他的勋贵重臣,否则这事儿不会闹得如此之大。”
“丈田清粮固然是得罪勋贵士绅的事儿,但也是张大人给人落了把柄,少爷你也是一力促成此事,可半点没被殃及,说明还是张元辅平日过分刚直,得罪了不少人。”
顾长清摇头道:“丈田就是最大的开罪人,此次同是舞弊,为何宋学政却下场惨淡,连累宋家上下;而苏侍郎只不过罢官在京?无非苏侍郎出身勋贵,朝中有人。”
顾长清叹息:“将来我若是要行海运,士绅一体纳粮,件件都是得罪勋贵士绅的大事。我在想,万一连累顾家和……”
他微微苦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只听后院一声尖叫,“芸姑娘”,就有人气喘吁吁前来报说:是宋芸的相公刚刚送来休书,言语里说怕被宋家连累家族自身,宋芸想不开,就投井去了。
顾长清神色一变,先是斥责门户把守不严,随后立刻重声,吩咐人即刻把宋芸打捞出来救治。
陈宣呷了口热茶。因上年的冬粮北运,他顺路经过临清,要查临清船坞打造漕粮用船的事,听闻顾长清丈田结束后巡视河道漕运也从济南来到此地,知府正巴结着请东道。
他瞧出顾长清意在改革漕运,当下听闻,就也暂留两日,免得他查出漕上浮米。
顾长清把调戏后宅丫鬟的兵卫当场拿下,杖责五十大板,又即刻请大夫去后宅救治女眷。
陈宣在旁看了。转头问道:“我记得两年前苏家那位跟他置气,和宋家姑娘聚了一段时间,那个宋家是这家吗?”
陈岩思冥想,也没记起来是否有这件事,就叫来院中两股战战的小厮问了两句,这方进堂回话道:“正是这家呢,宋家姑娘嫁回老家山东,婆家和娘家就隔了两条街。难怪方才顾大人格外交代不许惊动后宅女眷,又再三制止兵卫推搡殴打宋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