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都刚才就一边哭一边盯着大头娃娃看,这时听说送给她,立即惊喜地叫出来。
她哪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抱起来就舍不得放下,拉着红豆、何琼跑到院子里去玩,脸上泪水都来不及擦干。
鬼木偶的肚子合上,自己在一旁地上噶哒哒作响。
郭弘见了,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木偶,而是一个机关人,也来了兴趣。
他身子靠近,衣摆拂过,转眼木偶就消失不见。
吕煜哈哈大笑,说道:“好眼力!郭师弟道法不俗,咱们多交流交流。”
木偶跟木塌是联动的,可收可放,郭弘已经看破了机关。
吕煜抬手从郭弘衣襟滑过,无中生有变出一朵桃花,就如同从对方衣领中取出一般。
郭弘笑着也手一挥,从吕煜手中抢过桃花,转眼变成一把折扇,刷的一下打开,上面画着一朵桃花。
这桃花栩栩如生,更跟刚才那朵真花几乎一模一样!
吕煜摊开左手。
郭弘知道他的意思,就把折扇一合丢了过去。
吕煜一把接住,唰的一下又打开,上面的桃花已经消失,变成一副夜叉的画像。
二人见猎心喜对了几招,发现不相伯仲。
双方都是行家。
吕煜很欣赏郭弘的手法,向他使了个眼色。
郭弘会意一笑。
这是要事后交流。
云玄素所在的王屋派注重内功,对道法并不深究,所以处之淡然。
吕志真见云师姐不动声色,也作出矜持的样子。
曹守真和何琼等人却把手都拍疼了。
吕煜不知道云、吕二人道法怎样,但看到衡山派一个年青弟子就有这般本事,觉得年长一些的自然更加厉害。
而且这两位表现得这么淡定……
其实他误会了。
云玄素和吕志真二人在道法上还真比不过有刘元靖亲传的郭弘。
郭弘一看吕煜兴奋的样子,就感到他可能想歪了。
但……
这似乎也不错。
吕煜稍微收拾一下,请云玄素等人坐下。
他微微沉吟,说道:“云师姐、吕师弟(吕志真),家师这一去不知道何时回来,素素的事耽误不得,二位可愿随我去刺史府,出面作法除魔?”
云玄素和吕志真对视一眼,说道:“我等名声不著,怕是不能取信李太守。”
吕煜点头,随即说道:“我会易容,想在诸位中找一人扮作家师,这样就可以行事了。”
云玄素问道:“师弟觉得何人可以?”
吕煜指了指郭弘,说道:“郭师弟个子与家师相仿,我可以帮他装扮,不敢说十分相似,也能像个七分,反正舅父也没见过家师,自然不会露出破绽。”
郭弘点头说道:“那就请吕师兄动手吧。”
片刻之后,郭弘变成了个满脸卷胡子的大汉。
只见他头顶光秃,两侧的头发梳成两个丫髻坠在耳朵后面,穿着长裤光着脚,身上披着道袍,却袒胸露乳、大腹便便,一手拿着个酒葫芦,另一手拿着一把大蒲扇。
郭弘试了试嗓音,吕煜教他变粗些。
调音完成。
惟妙惟肖。
“见过钟离前辈!”云玄素和吕志真都在旁边打趣作揖。
吕煜收拾了一下易容的东西,高兴地说道:“有王屋、衡山诸位同道相助,素素的事十拿九稳,我这就和郭师弟一起去刺史府跟舅父商议。”
他拉着郭弘急匆匆离开客栈,一路走到刺史府后门,让门子通报,很快被带进去。
吕煜让郭弘在客厅稍坐,自己穿堂入室来到书房。
他的表舅刺史李远正坐在书桌后面写东西,见到吕煜头也没抬,继续挥毫,口中说道:“三郎来了,你且稍坐片刻,舅舅写完这两行便好。”
吕煜知道舅舅的脾气,拱拱手安静地坐在一边。
但心里有团火,屁股坐不住,一直扭来扭去。
一会李远忙完,把写的东西折叠起来,放入信封封好,唤来仆人说道:“送去驿站。”
仆人领命接过信去了。
他抬头问道:“崇光(吕煜的字),舅舅公务繁忙,也不知你这几日在岳州游览了哪些名胜?”
吕煜道:“舅舅,外甥去了君山,遇到表妹!”
李远面色不豫地说道:“不要提这个孽障,让她自生自灭吧!”
“外甥看表妹只是中了邪,家师钟离权是东海蓬莱派的高道,今日已经到了岳州,我想请他作法驱邪,不知舅舅意下如何?”
李远轻咦一声,说道:“你知道舅舅是信佛的,这些日子也请了不少高僧作法,但都不见成效。道士嘛……老夫是不大信的,前朝赵归真闻名天下,最后还不是毒死先帝,被圣人杖毙在京兆府外?”
“这个……我师父是海外真仙,跟赵归真之流当然不同!”
赵归真的名声已经臭了,吕煜跟他没有关系,闲谈中踩上一脚也不算什么。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就试试看吧,回去跟你师父说,如果能治好素素,李某不吝钱财自当重谢。”
吕煜见李远答应,就笑道:“我师父今日来了,就在外面客厅。”
李远一听来了精神,说道:“那还不快快有请?”
过了片刻,郭弘跟着吕煜进入书房。
只见一名五十多岁有些枯瘦的官员迎了上来,双方见礼。
“李府君有礼!”
“钟离炼师有礼,请这边坐!”
郭弘依言走向一旁榻边,他目光被墙上一幅书法吸引,上面写着一首诗:
城高倚峭巘,地胜足楼台。朔漠暖鸿去,潇湘春水来。
萦盈几多思,掩抑若为裁。返照三声角,寒香一树梅。
乌林芳草远,赤壁健帆开。往事空遗恨,东流岂不回。
分符颍川政,吊屈洛阳才。拂匣调珠柱,磨铅勘玉杯。
棋翻小窟势,垆拨冻醪醅。此兴予非薄,何时得奉陪。
落款是樊川居士杜牧题于大中三年正月丙寅。
李远见郭弘正在看杜牧的诗,就笑着说道:“想不到炼师对这首诗有兴趣。这是杜牧之(牧之的杜牧的字)年初写的,题为《早春寄岳州李使君,李善棋爱酒,情地闲雅》,哈哈哈哈,这个杜樊川将老夫引为同调(志趣相投的人),得知我外放岳州,就写了这首诗托人送来作为仪程。”
郭弘:你把这幅字就挂在客座对面,还镶上金边,晃瞎了我的眼。
那个。
我刚才其实在看金子做的云纹……
他刚想说话,吕煜怕问出不合身份的问题,急忙在一旁解释道:“杜樊川去年入京为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和舅舅是同僚,他也喜欢诗酒围棋,与我舅父交情自然是不错的。”
李远一边说一边捻髯大笑:“他是从池州(安徽贵池)刺史调入尚书省的吏部为郎官,而老夫是从吏部郎官(司勋员外郎)外放为刺史,不同的,不同的。”
ps:
历史人物:李远。
吕煜这个名字出自其父吕让的墓志铭,他就是吕洞宾,在五十岁得道后改名吕岩,字洞宾。吕煜的字是作者起的,字是解释名字的,崇光可以解释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