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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裂像见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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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红豆自幼丧母,这时触景生情,跟着哭了起来。

人生就是如此,不经历一遭,不可能感同身受。

小玄机才五岁,知道父亲不会再回来,一直哭叫着:“要爹爹回来,要爹爹回来。”燕娘听了,抱着她大哭。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婢女红蕊做好饭,众人胡乱吃了些,刘燕娘根本没胃口,水米不沾。

“燕娘,好歹吃些东西,不然身子吃不住,沈昭也不愿意你这样!”云玄素很早就认识这对夫妻,还以鱼承昭原来的名字称呼他。

刘燕娘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只是不应。

这时红蕊引人进来吊孝。

“鱼娘子(刘燕娘)请节哀,我家主人听闻噩耗,惊诧莫名,明日定会登门致意。”这个人身着短衣,做童仆打扮。

“敢问你家主人尊名?”云玄素代刘燕娘问道。

“这位想必是王晋州(王式)府上云娘子,我家主人乃是张外郎彦远。”

原来是主客员外郎张彦远派来的仆人,张彦远是三代相门之后,《历代名画记》的作者。

“原来是张外郎,这如何敢当?”刘燕娘止住悲戚,突然开口问道。

鱼承昭曾带燕娘去长安画人的聚会,与张彦远也有数面之缘。

“鱼娘子,我家主人是长安画会召集者,尊夫是名声鹊起的新画人,主人说一直很尊敬贤伉俪,定要过来拜祭。”

刘燕娘抹抹眼泪,说道:“如此未亡人多谢张外郎,恭候大驾。”

这人走后,又陆续有人前来,都是长安知名画家和升平坊内的左邻右舍。

鱼承昭虽然是画人,但身份其实是儒生,最多有人说他钟情画艺无心科举,仍然隶属良人籍,地位比被官府控制的画工匠人高出很多。

鱼家的大门一直开着,郭弘、何琼、王都都、红豆帮着接待,前来吊孝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送些银钱。

“在下柳珪,闻近邻有丧,特来拜祭。”

柳家世居升平坊,鱼家住的时间也不短,互相之间经常碰面。

柳府如今由长房柳仲郢担任家主,二房柳公权、三房柳公谅两个叔叔都还在世。

大书法家柳公权和颜真卿并称“颜柳”。

家主柳仲郢为柳公绰之子。

柳公绰是河阳节度使李拭的幕主,也就是李折、李亿父子望湘楼宴请李磎时提起的那位柳元公。(见第二部第一章)

柳珪如今还没中进士,正在家苦读,他是柳仲郢的次子,今日被父母派来代表一家人到鱼家吊孝。

唐代里坊内的邻里关系还是很紧密的。

刘燕娘认识柳珪,年前沈昭为舅父舅母治丧他就来过。

这位青年眼睛比较小,还喜欢眯着,一直在偷偷打量穿着孝服的燕娘。

柳家虽然位过三品,大门朝主街开,但还是有几个偏门通向坊内,柳公权等人也偶尔会走小道出来逛逛,刘燕娘和沈昭在此住了三年,柳府的人基本都认识。

柳珪上过香也没多呆就告辞离去,他每次跟刘燕娘说话都会脸红,最后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不久王铎从县衙回来,上了香,对刘燕娘、云玄素道:“李明府今日拿了青龙寺木塔的大工顾二郎,又传了当日在场的几个画工作证,将他的罪定了,但这人信了义真老贼的话,认为招魂是假的,他挺住大刑,不肯再招出鱼仲德,想必是还存了一丝侥幸,盼着对方找门路救他。”

刘燕娘只是流泪,木木地不说话,云玄素看了她一眼,代她问道:“那如何是好?”

王铎道:“需要想个法子断了顾二郎的念想才好。”

这时郭弘进到灵堂,听了便道:“还是用当初在岳阳对付释承业的办法,肯定就招了!”

王铎不解,云玄素解释一番,说道:“还请五叔叔(王铎)代为通融,让李明府准许我等行事。”

王铎点头应了。

云玄素又对郭弘等人道:“你们照顾好燕娘,我们走了。”

王铎、云玄素、王都都启程回府,何琼、红豆也回咸宜观母亲那里。

郭弘岁数小,留下与红蕊一起陪夜,吕志真在租住的房舍养伤,曹守真守着他。

等众人都走了,郭弘才关了门进入灵堂。

刘燕娘跪在那里,背对着他,突然悠悠地问道:“今天那老和尚所说都是真的,对吗?”

……

第二天上午,大门被一群青皮无赖围住,为首的正是鱼仲德。

“你们想怎么样?”郭弘手牵着小玄机,曹守真已经拔出长剑准备出手。

“阻人祭奠是大罪!”云玄素也到了。

这些青皮见了云玄素纷纷口出污言秽语,鱼仲德在前面叫道:“这是我鱼家的产业,不能让冒姓的人占了。”

旁边一个青皮也喊道:“哪有在别人家设灵堂的,还不快搬走,真是晦气!”

“就是,不能让姓沈的在鱼家的宅子里设灵堂!”

鱼仲德叫道:“刘娘子,你出来,你家夫君是过继的,鱼家的产业就该由鱼家人继承!”

郭弘:“鱼叔不满头七,现在下去找他商量过继还来得及。”

“我可以帮你。”曹守真挥动了一下长剑,鱼仲德缩了缩脖子。

云玄素喝道:“尔等不良烂脊还不速速散去,否则就要报官了!”

郭弘对曹守真道:“师兄去叫坊丁过来。”

曹守真长剑在手,喝道:“拦我者别怪剑下无情,今日阻人祭奠,便是将你们打杀也是无罪!”

他挽了个剑花,就向外闯去。

那些青皮虽然命贱,但见曹守真眼露凶光,也不敢对付这种狠人。

他们都是街面上的混混,极有眼色,欺负寡妇孤儿很厉害,但遇到游侠就躲着走。

象曹守真这样的生面孔,明显是刚来长安,杀了人很可能一走了之,只怕自己会白白丢了性命。

鱼仲德也没办法,这些无赖都是他请的,只能增点声势,其他就指望不上了。

他真正依仗的还是宗族的力量。

曹守真刚出了人群,就见坊正带着几个坊丁过来,于是引他们进来。

坊正对鱼仲德道:“鱼二郎,有什么事去衙门里说,不要在我这升平坊闹事!”

鱼仲德赔笑道:“原来是薛坊正,我只是看不过眼,不能让这鱼家的房产落到外人手里。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二郎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

小玄机:“你是坏人。”

鱼仲德:……

薛坊正:“滚吧,欺负孤儿寡母像什么样子。”

鱼仲德不敢对坊正无礼,因为长安城里有些人职位不高,却不能得罪,他们都是世代将门之后,荫补武散官衔,做坊正、街卒之类的小吏。

比如这位薛坊正,就是初唐名将薛仁贵的后人。

薛坊正也不多说,就将鱼仲德轰走。

这些青皮一看没戏,也跟着走了。

鱼仲德出了升平坊,旁边几个无赖子问道:“鱼二郎,难道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那沈昭又没录入族谱,我去祠堂请族长出面,到万年县告状去!”鱼仲德刚被轰出来,心头有气,大声叫道。

“可我听说他过继鱼家,是入了户籍的。万年县掌管户籍的严录事最是贪财,也许花些银钱就能让他改上一改……”

鱼仲德连声叫好,说道:“我这就去筹些银钱,诸位若是手头宽裕,也可借鱼某用下,日后得了几处房产,必有重谢。”

这些青皮一同凑钱给了鱼仲德,见他兴冲冲地走了,才互相说道:“鱼老二这次要是发财,不是又有赌本?我等要好生计议,早日将他的钱赢过来!”

“却需做的隐秘些,让官府捉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在长安聚赌是重罪,鱼仲德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债,这才把主意打到刘燕娘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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