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手将鬼童丸护在身后,一如方才保护源赖光那样,将他严严实实地揽在我的庇护之下。
“赖康。”
我用鲜血淋漓的那只手揪住衣襟,软了声调,祈求地望着他:“不要伤他,我向你保证,他不会再靠近源赖光半步,好吗?”
源赖康的神情在看见我的手时松动了几分,但很快的,他又坚定了目光:“我并非只为了赖光,源氏满府上下皆为阴阳师,可也不乏普通人,我若不在此作出抉择,我怎么向那些重伤的下属们交代?我又怎么向源氏,向父亲交代?”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源赖康顿了顿,露出了我熟悉的无奈的神情,清朗的嗓音念着我的名字,温柔的仿佛在面对爱惜的情人:“云棠。”
他说:“我知道你心善,那个半妖或许是你旧识,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他,但他需要得到源氏的审判——他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温柔的仿佛一位为我步步退让的情人。
但我很清楚,这是源赖康给我下步的台阶,如果我不是神,不是救了源赖光两次的神,我甚至不会拥有这么详细的解释。
他毕竟没有说错,作为长男,作为源氏未来的家主,他得给源氏上下一个交代。
我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他是贺茂忠行的养子。”
鬼童丸在我身后动了动,被我不容拒绝地抓住了手按在原地。我将目光重新投向源赖康,这次的眼里却加了几分坚定:“贺茂家虽不比源氏,但贺茂忠行桃李天下,人脉广泛,长子贺茂保宪也前途无量,如若现在处置了他,源氏便不是完全占理了。”
听完我一番话,周围比着手势的阴阳师们皆是一愣,齐齐望向了源赖康。
源赖康没有开口,但手指已经微微曲起——手势错误,方才的阴阳术也悄然消逝,算是源赖康给我的回答。
源赖康现在只需要一个接话的借口,我于是更放低了姿态,泪眼粼粼地再喊了声:“赖康。”
一如海棠花那样娇艳的美人啜着泪哀求:“你就答应我吧。”
仁慈的少主终于是不忍地松了口,叹息一声,应了美人的请求。贺茂家的人来的及时,贺茂忠行亲自前来领走了鬼童丸,并允诺了道歉和赔偿。
或许是贺茂家的态度实在诚恳,一触即发的气氛霎时烟消云散。
贺茂忠行面含愧疚的朝我行了一礼:“实在抱歉,仙神大人,是在下对犬子教养无方。”
众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在我身上,连源赖光都重新正色望向我。或许是贺茂忠行的名声不小的原因,他对我如此恭敬的态度引起了众人的警觉,开始重新评估我的实力。
我对贺茂忠行虚扶一把,摇了摇头:“无碍,是我先毀了当时和鬼童丸定下的誓约,复生实在意外重重,我遇到的事情太多,以至于……”
白依和白云的事占了我的全部心思,以至于我忘了自己在鬼童丸这里挖的坑。
面上神色莫辨的鬼童丸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我走上前,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用耳语对他说道:“鬼童丸,给我时间,我会给你解释的,好吗?”
鬼童丸没有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