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晚烦躁地抬起左手,指了指敞开的房门。她依旧虚弱,即使想发怒,身子也不允许,她唯有用此刻能发出的最狠厉的语气怒道:“那我也恨你!我做不到你那样宽容,所以此刻不想看见你,请你出去。”
红月怔愣住,她虽早做好了被雁晚痛斥的准备,但无论如何,雁晚到底也欠了她岳知节的一条命。周照在此刻拉扯一下红月的袖子,低声道:“你先回去罢,我徒儿脾气不好。”
周照此言,是为了稳住红月,让她先从雁晚面前消失。她是雁晚的师母,当然要把全部的错误都加到岳知节和红月头上。若不是红月主动送来母蛊,她早便把人打出山庄。
红月耸着肩一走,许成玉便挪了数步,立在了红月方才站着的位置,笑道:“我来替你把脉,别乱动。你身体底子好,很快就能下床行走。只是我想不明白,岳知节既然割了你的喉咙,为何割得那样浅,根本不能杀死你。”
“不是岳知节割的,是我自己。”雁晚静默了一会儿,才清楚地回想起那晚的事。她垂下双眸,轻轻道:“当时我痛不欲生,头脑空空,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只觉得脖子里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便稀里糊涂地选择自刎。没想到我当时已经连割断喉咙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把话说得轻巧,但被周照听去后,却觉得痛彻心骨。周照不愿再听下去,便冷哼一声,重重关上门离去了。
许成玉被身后的巨响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安抚自己许久,才对雁晚道:“你对自己真狠,难怪对情郎也那么狠。秦渊和龙椅上坐着的那个,都为你伤透了心。”
雁晚被许成玉的话逗笑,却因为胸口的疼痛不敢笑出声,只能强行把笑声压下去:“你怎知江允会伤心?没准人家刚做了皇帝,权力满怀,乐还来不及。”
“哦,只可惜他要守孝二十七日,来不及立刻封后立四妃,否则岂不是喜上加喜?”许成玉乐了,她拍拍手,取出药箱中的玉骨团扇,遮住自己的笑颜。
“呵呵,”雁晚皮笑肉不笑,接过了医者的话茬:“那你让江允立块贞节牌坊,为我守贞。”
“这玩笑可不兴开呀,皇帝舍不得杀你的头,但没准舍得杀我的。”许成玉收敛住笑意,把话引回了正题,语气陡然低沉:“岳知节给你下的,是许多年前,我亲手培育出来的一种蛊,叫‘萤茧’。”
雁晚讶异地微瞪双目,她甩开许成玉的手,并毫不怀疑许成玉有培育毒蛊的本事,咬牙切齿道:“那我也平等地恨你。”
“你当然可以恨我。但你轮到如今的地步,原因有三。一是因为当初被岳知节所伤时不肯来找我医治,细小的伤口,有时也能致命;二是因为你身体不适数月,亦不肯来寻我,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待你肯来寻我时,一切已经太晚;三是因为我太过自负,一意孤行,不肯多花时间替你看病。所以,你的恨,除了分我给我,也应该余几分留给自己。”许成玉站起身,在不大的卧房中边踱步,边冷静地同雁晚解释:“素日里有人病重,若难以存活,那么医治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这样的病人,我往往选择一掌打死。既不让他痛苦,也不蹉跎我的时间。但你与别人不同,我要分担你被岳知节谋害的责任。所以,我会尽心治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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