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茶桌边与江允对坐,问道:“陛下明日就要离开青州?”
江允点点头,他算好了日子,正月初四天不亮便启程回京,快马加鞭,完全能在初八开朝前进宫。
他更算到了江卓此刻的想法,便微笑道:“长姐当然是与朕一起过年了。”
这不是邀请,而是一道命令。
江卓扣在桌沿的指节泛白,她心中恼火,面上却要保持着平和:“臣与陛下一道回云州,再一道进京?”
“那当然。”江允自己把药膏涂在了手臂上,凉凉的触感立刻传遍全身。他未抬头,而是观察着手臂上深红色的创口:“自朕登基,咱们从未一起庆祝过节日。今年,总该一道过个年了。”
他哪里是未与江卓一起庆祝过节日?除了年年祈求风调雨顺的祭典,他是任何的节日都不曾庆贺火,任何的宴会都不曾摆过。
江卓笑了笑,她敲敲桌沿,大胆道:“陛下从前只想要美人,现在想美人与江山兼得了?”
——朕必得把皇位坐稳了。
江卓想起江允在劣兵案尾声时说过的话,她一度以为,江允说这话的意思在于,没有稳稳当当的皇位,便护不住美人。
可如今再看,这句话似能有新的解释。
江允并不为江卓的大胆之语而恼怒,但他却收敛起了笑容,沉声道:“长姐,你与你的母妃,得时刻呆在朕的眼皮底下,朕才放心。”
雁晚回云州这日,正是腊月二十七,云州的天碧如水洗。
她策马至山庄门口,仍未起要下马步行的意思,而是当着乔家兄弟的面一溜烟冲进了大门,马蹄扬起沙尘阵阵。
乔岱指着雁晚飒爽离去的背影,对目瞪口呆的弟弟忿忿道:“她自己定的规矩,不许骑马进山庄大门,她自己为何不守?她大胆,她放肆!”
“我不知道,哥。”乔川亦死死盯着远去的雁晚,捶足顿胸:“我只知道,她冲得太快,吓掉了我的一把瓜子!”
雁晚回了“家”,不管不顾地策马狂奔。她未先去马厩停马,而是骑着马一路奔向自己的小院,并飞身下马,一头扎进姐姐孙妙心的怀中:“阿姐!我回来啦!”
云州不像北境严寒,冬季十日有九日都在下雪。既然近日无雪,天幕又蓝得惊人,那棵木兰树便在晴日蓝天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美丽。
雁晚站在树下,眯眼望去,忽觉这颗树远比上次见到时更加秀丽。她想应当是“情人眼里出美人”,才让她的知觉有了这样的变化。
姐妹二人亲热地寒暄了一阵,孙妙心既问了雁晚的身体当下如何,又问了青州之行有哪些乐子。雁晚撒了谎,说自己遇到了神医,毒已经全部解了,如今身体康健。孙妙心喜极而泣,雁晚万般无奈地哄好了她,才有机会去见周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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