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此等状况出现, 江允必得伴着安神药入睡。
白日下了整天的暴雨,夜间难免有几分寒凉。安神药见效快,江允刚躺下不久, 困意便一阵高过一阵。神思混沌之中,他恍惚置身于遥远的嚓卡里卡沙漠,黄沙烈日,驼铃声声,他为雁晚牵着骆驼。
他梦到这里时, 面庞不经意间沾染了笑意, 与柔和的月光融成一副绝色的画。他心头甘甜,手指亦轻轻动了动,喃喃道:“姐姐, 别捏我耳朵……”
“嗯?”
一声低哑的鼻音在江允耳畔响起, 声音的主人笑了两声, 竟真的伸手捏住了他的耳垂,放在指尖细细摩挲:“你睡糊涂啦?”
这道声音似股春风, 催开了江允心头千树万树的花。他猛睁双眼, 几乎从床榻上弹起,伸手要把分别数月的雁晚捞进怀中:“你怎么来了!”
雁晚却不遂他的愿, 双手抱胸, 朝后挪了一步, 声音泠泠:“不许碰我。”
她的话和戒备的姿态让江允心里的花霎时枯萎一半,江允朝她伸出手,眸光轻动,颤声道:“你怎么了……你又不要我了?”
“你真的睡糊涂了!”雁晚扑到榻上,一把推倒江允,随后跨坐到他的腰际,怒气腾腾地问:“我三更半夜闯皇宫,莫非仅是为了与你诀别?我的脑子出问题了?”
“那你给我抱一下。”江允悬着的心稍微往下沉了几分,眼中残碎的月芒浸了一层水雾。他张开双臂,低声恳求:“就抱一小下。”
他惶惶不安,唯恐雁晚起身要走。然而,雁晚竟俯下身子,长发发尾扫过他的面颊,也扫乱了他跃动的脉搏。
江允本以为,雁晚此举意在与他相吻,可他却听到了一句云淡风轻的质问:“勇毅侯府三小姐,有多貌美?比之三郎,谁更胜一筹?”
夜深人静,雁晚的语调无波无澜,实则在江允脑海里引出一道惊雷闪电,搅出千重巨浪。她眼含笑意,用手指封住江允微启的唇,道:“我喜欢干干净净的小狗,不喜欢旁人碰过的。”
干干净净,未被旁人碰过。
江允移开雁晚的手指,急促地为自己辩解:“我就是干干净净的!”
见雁晚无动于衷,他更加心急火燎,又飞快地道了一句:“我、我不脏!”
雁晚心知江允的清白,却执意要逗弄几番。她忍住笑意,眨眨眼,继续追问:“一个艳冠京城的大美人趁夜进了你的寝殿,第二日才离开。整整一夜时间,陛下与她难道只是在畅谈人生吗?”
那天晚上,华曦羞愧地倚在圈椅中哭了一夜,江允则坐在批奏折的桌案前画了整晚的画。
他想要触碰雁晚的鬓发,却被雁晚避开了。他的心随之颤了颤,眼睛酸涩发疼,唯有把那晚的事挑重点托出。
“勇毅侯把女儿当件物品送给你,他这个老混账。”雁晚骂了一句,她的指尖划过江允的唇角,半眯凤眸,又道:“都说勇毅侯的幺女生得极美,你又何尝不是?三郎,凭你的容颜,若说京城里没有姑娘心悦你,我才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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