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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不曾听闻, 永宁将军有折磨“囚犯”的癖好。

他想不通。

“先写封传位诏书罢。”江卓扬手,指向江允理政的桌案,她的两道长眉不画而浓,稍稍一扬,更显出如刀的锋利:“待到时机成熟,我会把诏书公布于天下。”

江允仍旧凝望着杯中的酒,写封退位诏书有何难,他此刻在意的,是意中人。于是他用双臂撑起上半身,站起来与江卓对峙,眸色寒凉似雪:“我要你起誓。”

誓言是世间最虚无缥缈的事,违背誓言,有时只需轻轻一张口。

江卓却与凡俗人不同。

她驻守北境多年,威望等身,不曾违背过任何一则誓约。哪怕刀斩敌军俘虏,也曾将其头颅送回故土。

她喉头轻动,未及江允说要她起何种誓言,便严肃正色道:“我江卓对满天神佛、列祖列宗起誓,今生无论何种境地,绝不置裴雁晚与澄意山庄于不利。”

江允紧叩桌角,一字一句地提醒:“若有违誓言?”

“君子一诺,死生不论。”江卓凝眸,神色愈发严肃:“我若违誓,待魂归九天,魂魄不得安宁,不入轮回。”

江允一拂衣袖,阔步走向堆满书册的桌案。他素日写字,极重视结构齐整,字字挺阔如松,今日写字,却龙飞凤舞:“朕病入骨髓,朝中事交由长公主全权处理。暗卫听其调遣,宫城守备任其调度。”

这是第一封旨意。

“朕若一病不起,山河社稷传于长公主……”

他念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唯有两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晕开卷轴上的墨迹。

他食言了,他又食言了。

说好“归心似箭”,却归还给她一个不尽相同的江允;说好“很快会再见”,却只能让她见到一座陵寝。

但没有关系,雁晚只是浅浅地爱我,她有剑有胸襟,有亲朋师友,余生定然多彩无虞。若能稍稍怀念我一下,那便最好。

江允的眸光落在左腕的银手镯上,他突然想着,既是银杏叶纹样,何不以金来镀呢?

他来不及想了。

毒酒温凉,灼痛心喉。

江允扼住咽喉,唇齿间迸发出痛苦的呜咽。一声呜咽尚未完,他便因非人能受的疼痛而昏死过去。

江卓俯身,急切地唤了两句:“小允,小允?”

见无人应答,她便走到金贵华丽的龙椅前,生平第一次抚摸凹凸不平的四爪金龙纹路。龙椅冰凉,她的心却是热的。

五日后,有两封信传到了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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