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回答者倒是干脆利落,隐隐带着不耐烦。
沉廷不说话了,一时间又恢复寂静。
“微芝?”
方才听到师父回答的声音,微芝正要推门进去,却被人出声叫住。
她回头,看见敬汝端着托盘,站在她身后。
敬汝有些讶异,问她:“你要进去么?”
微芝点头。
点完头,也顾不了敬汝什么反应,微芝转身用力一推——门却从内开了。
抬头对上沉婴生气的脸,他用手指点点微芝的额头:“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
微芝一把抓住他的手,亲昵地用脸蹭了蹭,又钻进他的怀里。
沉婴搂住她,手伸到微芝屁股下面,轻轻一举,将人举起,小孩儿似的抱在了怀里。微芝立刻用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脸贴在沉婴的脖子上,轻声嘀咕:
“师父,我好想你。”
沉婴“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见两人这副亲近的模样,端着早膳的敬汝轻轻垂下眼睛。一旁的沉廷倒是笑了笑,像是不怎么在意。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没下禁制?”
等微芝用完早膳,听沉婴的话跟着敬汝走了,沉廷才问了这一句。
“怎么会?”沉婴坐在圈椅里,以手撑额,难得看起来有些疲惫。
但他才硬生生挨了九道天雷,疲惫也是正常。
沉廷收敛神色:“微芝不能听到我们的话。”
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他们都不能让她听到。
沉婴觑他一眼,收回目光,说:“你忘了她身上有我的同生咒。”
所以沉婴的所有禁制,对微芝毫无作用。
言及此处,沉廷道:“我早就不同意你这样做,怪我疏忽,以为你只是玩笑。”
同生同生,如字面所述,分为两咒。一咒受伤,另一咒也受伤;一咒重伤垂死,另一咒可分半命给它,是谓同生。
这也是那天,齐羡臣偶然听见青燐道长在自己徒弟身上下了同生咒,表现得如此惊讶的原因。
谁会将自己的生死与他人绑在一起?
沉婴却这么做了。
只是他切断了自己身上对微芝的反馈,若他出什么意外,微芝不会有任何影响。反之,则完全不同。
他把自己的生死,绑在了微芝身上。
听见沉廷的话,沉婴嗤笑:“我何时说过玩笑话?”
他抬起眼睛,望着殿门外渺远的山峰,神色平淡:“我一直当真。”
沉廷不再开口。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的脾性,虽然看起来不可一世,无法无天,但沉婴确实,从来没有一句话不当真。
就像两百年前,沉廷与他都还是俢剑宗的弟子,在发现俢剑宗对微芝做了什么时,沉婴半夜闯进他房门,一字一句道:“我杀了所有人。”
他的衣摆滴着粘稠的血液,脸上也是血迹斑斑,飞溅在眼中的血,红得让人心惊。
寒风凌冽,那夜灌满整个俢剑宗的血腥之气,到如今,沉廷似乎都还能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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