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班长的笑容里带着洒脱，好像没有一只手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没了它也是好事，”韩班长歪头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继续说道，“原本以为要退下来了，给国家，给部队做不了什么贡献，没想到现在没了一个左手，却能检查出榴弹炮的一个隐藏的重大失误，如果不是昨天发现，那真正到打仗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您……您到现在还想着这个么？”王炎愣愣的问道，

这一刻，王炎理解不了眼前的老兵的想法，为什么会这么洒脱，为什么这时候居然想到了胳膊的贡献，没了胳膊就是一个残疾人了啊，

难道不应该悲伤和难过么？

以前当兵，王炎见过了很多事故，因公因私的都有，凡是出现事故导致残废或者其他情况的，无一不是悲痛欲绝，情绪低落，很难平复过来，像韩班长这样的，何其少见啊！

这该是一个怎么样的大心脏？

王炎对这个一级军士长的敬意喷涌而出，这是一个老兵，一个纯粹的军人！

“哈哈哈，不然呢？”韩班长笑着，“我能想到什么？该哭，该悲痛，闹着国家给我赔胳膊？”

“那您就不后悔？”王炎瞪着眼睛问道，

“后悔什么？”

“后悔去检查榴弹炮？后悔去了事故现场，后悔不老老实实的待在锅炉房里。”

结合陇升和韩班长的受伤情况，王炎不难猜出应该是实弹射击的时候那颗哑弹的原因，出现的一个哑弹，肯定要检查原因，陇升去因为是一排打出去的弹，而韩班长去……

韩班长叹了口气，摆了摆头，有些浑浊的看着王炎，带着唏嘘道，

“王炎啊，说实话，我觉得啊，你小子挺好的，是个当兵的料，为了战友敢打敢拼，脑子又聪明，听说还立过功，打心底里，我觉得你很不错，就是你为什么觉得你不适合部队呢？部队哪里不好，你就想着待两年就走？”

王炎张了张嘴巴，正在回应，韩班长打断他的话，继续讲道，

“你先听我说，你之前不是问我当了多少年兵么？我告诉你，满打满算，我现在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啊！”

“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人一辈子干啥不好，外面那么多的精彩的，非要在部队里待三十年？”

“不傻，”王炎呢喃道，他想到了以前转士官的时候，一期，二期，三期，四期，哪一次转上不是为了继续留着，

韩班长回味起自己的以前，“不不不，是傻，挺傻的，我十七岁进了部队，现在四十七了，听说外面的女的漂亮，外面的社会复杂，外面的游戏啊，电脑啊，高楼大厦里面，都精彩的很，我都没见过，”

“但是后来一想，不能这么觉得啊，我没见过外面，外面的人也没见过里面啊，他们见过十万人的大会师么？他们见过千炮齐鸣么？他们感受过我们大导弹的雄伟么？”

“更别说咱们的空军和海军了，他们吹牛逼是什么，赚了多少钱，咱们吹牛逼是什么，嘿，潜艇看过没？直升飞机做过么？空降装甲车了解一下，你说对吧？”

王炎咧嘴一笑，“对，”

忽然，王炎笑容一止，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眼泪怎么流下来了呢？

韩班长递给王炎一张纸，“我这感慨呢，你哭啥，别哭，大老爷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