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准备收起杯子,却发现杯盖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在不远处的座位下。
余生有些无奈,他走过去,弯腰拾起杯盖,顺手用剩下的纸巾抹了一圈。等他想要直起身子的时候,却感觉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
余生有些不快,他转过头,和身后的人撞了个正着。
对方是一个高个子年轻人,大约一米九几,比余生足足高出半个头,年龄看起来年比余生只小不大。
年轻人原本戴着兜帽,将整张面孔藏在黑暗里,和余生的碰撞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向后仰去,兜帽滑落。
余生看到,年轻人面色铁灰,头发只剩下贴着头皮的一层青色,但吸引余生的,是他兜帽滑落后露出的额头中央,那里有个怪异的鼓包,鼓包的中间是一道闭合着的竖缝。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余生直直看向年轻人的额头中央,年轻人闷哼一声,额头的那道竖缝猛然睁开,接下来一切都奇怪起来。
余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面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扭曲,如同泼过水的水墨画。
车窗好像被石子惊醒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光线穿过车窗,如同融化的金线。余生转向自己对面,一个模糊的面孔不停变幻着形状,五官不断游离,好像动画里的滑稽角色,余生忍不住呵呵傻笑起来。
面前有一张嘴巴不断开合,余生过了好久才意识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意识到这点,脑海里仿佛横穿过一道明亮的光,他全身打个机灵,整个人陡然清醒过来。
面前扭曲的画面消失了,阳光依然明亮柔和,直直的穿过玻璃,映的车厢里仿佛镀满一层金粉。
叫他名字把他从幻觉中唤醒的人正是钟间。
“你还好吗?”钟间有些疑惑,余生只是离开了半分钟,回来的时候却突然表现的像是!喝的酩酊大醉的酒鬼。
“不知道。”余生摇摇头,感觉大脑像一块果冻般在颅骨中摇头摆尾来回碰撞,好像宿醉后的头痛,“感觉像喝醉,但感觉比那个还要奇怪。”
“是不是生病?又或者……”钟间想想,低声问:“你吸毒吗?”
余生先是一惊,而后被钟间认真的神情搞得哭笑不得。
“怎么会……”余生扶着太阳穴轻轻揉着,“我看起来像是吸的起毒品的人嘛……”
“需要下车去医院看一下吗?”钟间问,“有没有印象刚才遇到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突然……”余生突然像是咬住舌头,停下声音。
他想起来了,他回忆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年轻人,回忆起那个年轻人额头中央的竖缝,竖缝缓缓打开,露出一块疯狂旋转的金色宝石。
不,余生突然意识到,那不是宝石,那是一颗金色的眼球。
金色眼球突然亮起光芒,面前的一切便莫名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把余生从第二次幻觉中拉了回来。
余生扭头看去,不仅仅余生,整节车厢的人们都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四个身穿白色军装的军人迎着众人目光鱼贯而入,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瘦骨嶙峋佝偻着身子的男人,男人的鼻子尖锐的如同鹰喙。
他仰头,鼻翼微动,仿佛在空气中搜寻着什么。
“他没有藏在这里,刚过去没多久。”男人无视车厢其他人的目光,指向下一节车,“追上去,他无处可逃了。”
男人没有穿军装,但是军人们却似乎以他为中心,听到他的话,四个人一言不发便向下一节车厢走去。
军人之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仿佛会传染,原本吵闹的车厢受到这股压抑气息的影响,安静的如同静止,直到五个人离开。
余生过了好久才喘出积聚在胸口的那股气。
他看看钟间,低声问:“白色军装,你见过吗?”
钟间摇摇头,脸上充满同样的困惑,“绿色,黑色,蓝色,我都见过,但是从来没听说哪支部队是纯白色的军装。”
两个人各有所思,相视无言,只余下列车压过铁轨的声音,和车厢里逐渐恢复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