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当然可以接受自己成为这群人的朋友,但是他还是很难接受成为所谓的亦神者,或是游荡者。
这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当然,这也跟他一直也没有真正以一个亦神者的身份参与游荡者活动中来有关,更因为他那可怜的只能偶尔用来偷窥别人的能力真的没有其他人那么炫酷。
店长合上文件,铁匠向他看过去。
“怎么样?”铁匠问。
“……这……确定吗?”店长长吸一口气。
“镜先生交给我的,”铁匠耸耸肩,“八九不离十。”
店长点点头,“这个能力有点意思,足可以改变战局。”
“如果是真的,我们想要,近神军更想要,”铁匠说,“就看谁更先一步了。”
店长点点头,“通知大家,收拾一下,我们下午出发。”
铁匠呼的站起身,“所有人都去?”
“所有人,”店长转向余生,“你也一起来。”
余生一愣,不过没等他说话,铁匠就抢先开口了,“余生的能力还不确定,带他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店长转向余生,“你那袋子里的是面具吧?”
“难道不是鞋子吗……”余生有些迷惑。
“那是一副面具,既然已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你总需要见识一下亦神者的战场,”店长笑笑,深深看了余生一眼,“何况你的能力说不定只有在战场上才会觉醒。”
余生彻底呆住了,铁匠哈哈大笑。
余生回到自己房间,想了想,还是打开盒子,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一副纯白色的面具。
余生把它举在眼前,这副面具似曾相识,他看不出面具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上面没有五官,只露出眼睛的位置。
余生把面具翻过来,面具内侧的一边有一只袖珍话筒和一只耳机,看来游荡者行动的时候就是通过这个相互联系。
余生当然记得这副面具,他曾经见过它,在列车上,余生第一次看到亦神者时,余生更忘不了面具落下后,露出的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今生仅见。
余生明白这是什么,这是游荡者的象征。
如果说他现在还只是亦神者世界的一个看客,只有一只脚踏在门口向里张望,那么戴上这副面具则代表着余生真正成为游荡者的一员,进入面前这个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的崭新世界。
“戴上。”丁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余生门外,她正倚着门框,用那双会电人的眼睛盯着余生。
余生脸上没来由又是一红,但是很快就褪去了。
“你从哪里买的?”余生没有正面回应,“不怕近神军根据面具的款式找过来?”
“这是一位老师傅亲手做的,”丁晴难得耐心的解释,“没有印记,老人家的儿子死于近神军手中,所以她很乐意给我们帮点小忙。何况……”丁晴顿了顿,“她从没见过我们的真实模样。”
余生笑了笑,犹豫片刻,缓缓把面具戴在脸上。
“话筒和耳机已经给你调好了,”丁晴解释,“开关在面具外靠近你耳朵的地方。”
余生依照丁晴的话摸索过去,果然摸索到两个小小凸起。
“找到了。”余生回答一句,然后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两个人一时无话,片刻沉默,双方都有些尴尬。
“你还在犹豫。”丁晴轻声说,不是问句。
余生被说破心事,皱了皱眉,苦笑一声,“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除了左右和唐糖那两孩子,谁都明白。”丁晴笑笑。
余生把面具摘下来扔在床上,静静站了一会,突然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余生颓然坐到床边,“一个多月以前,我还是一个刚刚辞职的普通人,准备回来照顾出事受伤的弟弟。可是眨眼间,家里就剩下我一个还活着,然后没过几天,我又突然变成原本只存在于都市传说里的异能者,还要跟整个帝国对抗。”
余生停了一会,想找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形容,“你知道吗,就好像冥冥中有一把刀,把我和我的过去一切为二,彻底斩断,我有些……那种感觉就像……”
“有些自己的心被突然掏空,然后被塞进其他东西,无论怎么样都接受不了。”丁晴离开门口,来到余生身边,“我明白,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明白。店长、铁匠和我,我们都是从拥有完整生活的普通人突然变成这样,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跟我们还存在联系,没有家,没有亲人。”
丁晴望着那副面具,“所以我们才自称游荡者。”
她把面具拿起来递给余生,“我们不是与帝国为敌,我们只是想为自己找回一个公道,找出一条生路。”
余生接过那面具,“可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亦神者。”
“没有合不合格的亦神者,亦神者只是一种能力,就像骑车的人,只有骑得快与慢而已。”丁晴说,“而你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继续骑下去。”
余生戴上面具,抬头看去,镜子里,一个新的游荡者正面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