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在被余生冲撞到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狙击手不是军中的格斗高手,况且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相距实在太近,身体的本能反应依然慢了半拍,最终还是没能来得及躲开余生的这次突袭。
狙击手被余生拦腰抱起,腰椎重重磕在栏杆上。他倒吸一口冷气,这一下痛入骨髓,全身上下一时间僵在那里,几乎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狙击手明白,自己低估了对手,他被余生刚才狼狈的表现误导,犯下一个本不应该犯下的错误。
但是他绝不会给余生第二次机会。
狙击手用两只手抵住余生,缓了口气,这才一发力,身体前倾,想把余生推开。
没想到余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他用脑袋顶住对方胸口,好像一只低头撞人的绵羊,再次把狙击手撞回到栏杆上。
楼顶的铁栏杆年久失修,锈烂了的金属在两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开裂脱落,栏杆随着碰撞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长者对莽撞年轻人的抗议。
这两个人与各自伙伴间的战斗完全不同,此刻的样子就像打架的熊孩子一般缠扭在一起,即使是两百米外的街区中传来的连绵巨响也影响不了正在角力的两个人。
但是这一连串的巨响却直接影响了两个人的判断力,使得他们忽略了身后的异响。
在左右和迁回引发的巨大轰鸣声中,早就因为风吹雨打而锈蚀的栏杆终于经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和撞击,不堪重负,从根部一折两断。
余生和狙击手身后一空,两个人的心也随之一沉,彼此看到对方眼里的慌乱。
这两个年纪相近不同立场的年轻人,在这个时刻拥有了同样的恐慌。
余生和狙击手从十楼顶的天台翻身落下。
在余生与敌人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坠下楼时,几百米外的街道上,左右和迁回正彼此怒视对方。
两个人眼神凶猛,看起来似乎恨不得将对方剥皮吞肉,却仅限于此了。经过刚刚一轮又一轮的疯狂攻击与防守,他们实在没有力气再像刚才那样全力战斗。两个人精疲力尽,即使让自己浮空就已经极难,他们只好试着平复呼吸,努力抢在对方之前恢复体力。
“操控者,你放弃吧,我们的人很快就到,”迁回喘息着,脸上却带着轻蔑的笑,“你们在这里拖得时间越长,对你们来说形势就越不利,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
“所以呢?你在劝降我?”左右也同样气喘吁吁,但是嘴上却毫不退让。
事实上,刚才两个人的那一番缠斗,左右在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攻势,他的体力消耗绝对要大于迁回。但是年轻人满脸都是毫不在乎的神情,脸上那股战斗欲望的兴奋还没有完全褪去,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暴起,毫不留情的发动下一轮攻击。
迁回保持着警觉,但是左右不动,他也不愿意动。左右是游荡者中出了名的战斗疯子,名声在外。虽然迁回也认为左右的力量消耗大于自己,但他的依旧谨慎,不想浪费体力冒险率先发动攻击,然后造成被反彻底压制的局面,耗尽时间等到接到消息的近神军的支援对他来说才更稳妥。
虽然迁回和玄凌是单组临时行动,但是有无尽的分身在身旁,他们这里的情况在第一时间就会反馈到各个近神军驻地,相信在他们与游荡者刚刚交手的那一刻,距离这里最近的近神军驻地就已经有所行动。
但是不率先动手,不代表不可以动口,两个人从极动到极静,打起嘴炮来没有半点违和。
“所以?”迁回理所应当的说,“所以你应该带上你的伙伴们趁现在离开,不要为了一个不明情况的孩子把整个游荡者陷入被动。至于说劝降,我明白,你也明白,就算你哪天真的要加入近神军,恐怕也无人敢收。”
“你说的对,我们是应该马上离开了……但是店长他不这么想啊。”左右为难的挠挠头。
“哦?”迁回抬起一根眉毛,“店长?他是什么意思?”
左右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他的意思是……”
一根钢锥从迁回的左耳刺入,从右耳穿出,他的嘴巴刚刚张开,眼睛里似乎还保留着询问的神色,其中生命的光彩却已经慢慢消散。
店长缓缓显出身形,他从旁边按住迁回的脑袋,抽出自己带着血浆的武器。
“杀死你,我们就占据主动了。”店长冷冷说,迁回的尸体趴倒在地。
“呵,让你那么多废话。”左右呼了口气,轻快的拍拍手,对迁回的尸体说,“你打架都只看眼前的吗?”
“他就算前后左右看一圈,也看不见我。”店长冷哼一声,指出左右话里的错误。
“哦对,也是。”左右没脸没皮的点点头,丝毫不以为意,“走吧,任务完成,我们带翁小未离开吧,完美。”
“完美?哼,那你先把我们可怜的目标从石头底下挪开吧。”店长指指左右身后说,他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出脸色,但是只听语气就知道他并不怎么高兴。
左右茫然的顺着店长的手指扭头看过去,一块手提箱大小的钢筋混凝土块正砸在刚刚还处于昏迷的翁小未头上,因为翁小未换了衣服,左右只能通过那具瘦小的身躯和周围同样倒地不起的近神军判断出这的确就是翁小未。
看着地面上渗出的血迹,翁小未的头这时候大概已经不成样子了,如果左右没有猜错,这块打碎目标脑袋的混凝土碎块,大概就是自己或迁回在战斗中随意扔出的。
左右环顾四周,街道上一片狼藉,犹如刚刚被战争洗礼过的残垣断壁,倒在地上的人或死或伤,活着的人即使已经断腿缺手也依然因为翁小未的力量而继续昏迷着,而翁小未却在混乱中不知道何时被左右迁回随手误杀,这种情况既可笑又令人心生恐惧。
在左右的视线范围内,除了他和店长,再没有还能站着的人,如果不是警察提前疏散了这个地区的绝大部分居民,那么这里死伤的数量最少会增加十倍。
游荡者一行人,匆匆忙忙赶来,忙忙碌碌争取,轰轰烈烈战斗,到头来却以这种方式功亏一篑。
“啊……”左右有些不知所措,他倒没有太多对于被他误伤的人的愧疚,也许刚刚成为游荡者时的确有过,但这份曾经的愧疚早已经不属于现在的他。左右心里更多的是对自己误杀目标的尴尬。
“都怪迁回。”左右的眼睛眨都不眨。
店长身心疲惫,也有些哭笑不得,事已至此,他不想再多说什么。
“啊,”店长突然拍拍额头,然后对着对讲机喊一声,“余生,你还在吗,你那边怎么样了?”
对讲机里沙沙作响,无人回应。
“余生,你还在吗?”店长这才感觉有些不对,余生上楼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声音,店长的注意力一直在翁小未和迁回这边,倒是把最容易出事的余生忘个一干二净。
“余生躲到哪里去了?”左右奇怪的问。
“余生在那边楼顶,”店长有些懊恼的指指远处的最高建筑,“我让他拖住楼顶的狙击手,一时间把他忘了,你去找他,可不要让他出事。”
左右咧咧嘴,双脚浮空,“你知道那家伙的斤两,还让他干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