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垂头小声嗫喏道:“......夜深了,我伺候王爷宽衣?”
......
华玉的动作又快又急,出乎所料。待檀云秋反应过来,颊边只余双唇凉柔的触感,轻得仿佛羽毛拂过,再然后,连这丝触感也消失不见。
檀云秋眸光深暗,抬头。华玉腮颊泛红,双眸溢珠,乖顺安静站在一侧。渐渐地,他的掌心溢出层密麻的汗珠,似乎有股子热气在他的四肢百骸乱窜。
他阖起双目,静待了片刻。
他的双眼隐隐显露赤红色,面庞却越发冷静自持。他的双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线条,周身散发出的冷气拒人千里。他抬眼轻扫华玉,女人似乎被他的神情吓到了,身子哆嗦一下。
他从袖中掏出帕子,将脸颊一侧狠狠擦拭几遍。
“......今日我饶你性命,以后不可如此!”
华玉脸颊泛白,讷讷称是。显然被吓到了。
蓦地,檀云秋从袖中掏出一卷书册,扔到了华玉的怀中。
“随便一篇,念来我听。”
说完,他闭上双眼。似有小憩之状。
......
华玉翻开书册,盯着其中的小字,恐慌渐渐平复。
她慢声念道:“......余本匹夫,蒙梁恩,位至上将,与皇帝交战十五年;今兵败力穷,死自其分,纵皇帝怜而生我,我何面目见天下人乎......”
出自《资治通鉴·后唐纪》。此篇讲梁将王彦章被后唐俘虏,唐庄宗怜其才能,想要用之,但王彦章不事二主,最后被杀之。
华玉语气稍顿,悄悄看眼檀云秋,发觉他已经小睡过去。于是,她翻了几页,方要再念。却听他道:“后面那句,为何不念?”
华玉只得再次开口:“......岂有朝为梁将,暮为唐臣?此我所不为也。”
檀云秋唇角稍勾,笑盈盈看着面色纠结窘迫的华玉:“孟家是诗书门第,孟美人想必也是饱读诗书,满腹锦绣。还要劳烦孟美人替我解释,此为何意?”
怎么就偏巧翻到这一篇了呢?
檀云秋身为王爷,却总理国政,早已存下不轨之心。在他面前,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之话,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话既然已经出口,华玉只得硬着头皮道:“王彦章誓死不事二主,感念梁君恩德,是为忠臣,自然可歌可泣。然‘民为国本’,国无百姓则不成国,又有君舟民水。倘若能得一明君,侍奉左右,治国安民,国富民强,又不失另外一种选择。”
檀云秋身子前倾,直直看向跪在身前的女子。他笑问道:“依你所见,倘若不得明君又如何?”
华玉背后绷直,冷汗浸透她的衣衫。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压迫又肆意,她轻喘口气:“......若非明君,水涨舟覆。天道使然。”
檀云秋目光黑沉,久久盯着华玉乌漆漆的发顶。发髻之上,簪几朵精致的纱花,往下看,是女人光洁滑腻如同脂玉的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