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忪了一下,但也似乎只是一瞬,那乐舞又重新开始了,原本众人的睽睽侧视就像一个幻梦。
“王爷!小的不知道竟然会如此!”管家眼尖的首先跑了过来,又转过脸来呵斥道:“做什么,不知道王爷最恨吃鱼的吗?蠢货,还不端走!”
“啊?”她呆傻的张大了小嘴,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找回声音。
“没事没事!”坐在那张台后的男人从折扇中露出了笑意盈盈的笑容,薄薄的嘴唇咧着,似乎要裂到了耳根。“不知者无罪嘛!不用端走了,看她可怜见的,来来来,坐小王身边吧!”他笑着,又在极宽大的妃椅上另一端拍了拍。
她的弯弯月亮眼有点塌,不明白怎么就这样了。
管家赶紧甩了个眼色给她,然后赔笑着退到了室外。
“坐嘛!你看小王也无聊的很不是,陪我聊聊。”披风兜帽上的银狐毛飘啊飘的,越发显得他唇红齿白颜色好了。
“对不起啊。”她嗫嚅着,小声道歉道。“我不知道你不吃鱼。”
“你喜欢吃鱼吗?”他笑眯眯的问道。
“喜欢啊!”她点了点螓首,毫不迟疑的答道。
“那好!”他继续笑眯眯拍了拍身边的座位。“你来帮本王吃掉吧,反正不吃也是浪费嘛!”
还有这种好事?!但是,会不会太造次了?她局促不安的往两边瞅了瞅,但似乎每个人都有应酬的对象,没有人注视他们这里的样子啊。
“吃吧吃吧!”折扇被他从脖子后又抽出来,‘啪’的一声轻拍在案上。
“不好吧?”她盯着那银鱼脍,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说道。“那,小王你确定你不吃吗?”
白皙手指曲起,在案上敲了敲。他突然楞了一下,继而把头俯下来,侧看她,最后不可思议的轻声问道:“你刚才,唤本王什么?”
“小王啊?你不是自称小王吗?”她歪了下头,样子活像是只乖巧的狸奴。
“……”沉默了一下,他突然单手成拳抵在薄薄粉唇前,努力压制着笑意,连带着那双微微挑高的眸子里都忍俊不禁,憋出了嫣红色。
憋了又憋,憋了还憋。最后,一声轻笑突然憋不住,就这样逸出了嘴角。紧接着,是一连串爽朗控制不了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哎呦呦!不行啦!也不知道苏兄哪里找来的小女奴,如此宝里宝气?本王笑的肚子痛!你要赔啊!哈哈哈!”
“……”她一直想要努力保持的肃穆垮了,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小女奴,你叫什么名字。”他笑着要流眼泪,一边肉了肉眼角,一边伸手想要肉肉她束着麻花辫的发旋。
她的动作却b他想象快,只往后轻轻一晃,闪过了他这一际突然的抚触。
他也没有多想,还是笑意盈盈的望着她,却将那手收了回来。
“岁岁。”
“什么?”他极没形象的抄抄耳朵,却丝毫不掩他的俊美。“你说什么来着?”
“岁岁,我的名字。”她轻声说道。
“岁岁啊?好名字。”他停下了笑容,将她的名字在舌尖咀嚼了一下,轻声说道:“作为交换,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吾名佟嘉敏。小王是自谦,可不是名字,下次不要记错哟!”
岁岁稍稍沉默了一下,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人也真是,她要记得他名字干嘛?
就在两人面面相窥的同时,一些模糊的声音寂静了下来。寂静到能听见窗外竹叶上徐徐雪落的声音,也能听到侍女无声传菜的脚步声。
“共尽此杯。”苏鹤行在高位首座上举起了酒樽,紧接着,两侧的人像是被传染了一般,都带着面具般的笑容,双手举起了酒樽朝他一敬。
酒过三巡以后,兴致正酣。众人也离了座位,三两成群的抱团寻欢起来。苏鹤行无声从首座下来,走到佟嘉敏身旁,淡声开口道:“王爷,鹤行敬你一杯。”他的声音极低沉,却奇迹般的可以安抚人心。
“苏兄客气了!该小王敬你啊,哪里找来的小女奴,如此会讨人欢心。”佟嘉敏‘唰’地一声展开了凤穿牡丹大折扇,这么冷的天,却扇的鬓发都扬了起来,眉飞色舞。
“哦?”苏鹤行露出玩味的笑容,但那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他的眸寂静黑沉,宛若深海碧涛般引人醉死其中。
佟嘉敏将酒樽举起,两人无声尽了此杯。
埋首在银鱼脍中的岁岁头不敢抬,她怕一抬头,对方就能看见自己红成苹果的脸孔。
佟嘉敏目光往下瞥了眼,突然笑着说道:“不知道,苏兄肯不肯割爱,将这个小女奴送给本王呢?当然了,作为补偿,小王府中的美人佳婢任君挑选哦!”
苏鹤行将酒樽转了转,又细细迎着光打量了下,似那酒樽上能看出花来一般。
岁岁的呼吸无形中轻了,似乎也在等着他回答,但她依旧是连抬头的勇气都寻不着。
“区区一名女奴,王爷想要多少,鹤行都可以送给您。”他淡声答道。
那是语气轻描淡写到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好像让岁岁的心脏瞬间凝结了,没有人看见的小脸变得泛白。
“如此甚好……”
佟嘉敏欣喜的下半句还没来及说完,苏鹤行却又继而轻声开口道。“但是这个女奴,不行。”
甜蜜的笑容在佟嘉敏俊脸上半似凝结,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笑意连连。
“实不相瞒,此奴并非鹤行豢养。”苏鹤行薄如水色的唇畔噙着支淡笑:“她是鹤行的恩人,只是暂居于此。鹤行没有权利做主她的来去,您大可直接问她。”
“原来是如此啊!”佟嘉敏双手一摊,倒没想到答案是这样。“岁岁,刚才你也听见了吧!如何,要不要跟着本王回府?”
岁岁低垂的粉嫩小脸上还保持着轻笑,眼睛里却泛起了隐隐的一丝水光。
“岁岁。”苏鹤行轻声念到,就像是无数次叫过她名字般的自然。“你愿不愿意去?”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岁岁微微仰起了小脸,让人吓了一跳的是,那张白桃般的小脸上泪痕四溢,她缓缓的惊喜的望着苏鹤行,眼神是那样的贪婪和幸福。
“岁岁?”佟嘉敏又喊了一际。
岁岁依旧维持着看苏鹤行的模样,她用衣袖狼狈的擦拭了下泪水,继而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拒绝的意义不言而喻,佟嘉敏没好气的耸了耸肩,将手中的那支折扇收起插回了脖处,双手笼袖道:“唉,好吧!既然小女奴不肯跟本王家去,那就只好拉倒了。”
宴会还没进行到尾声,夜却渐渐深了,虽然屋外的雪光映照,造成仿似还在晴天白日般的错觉。
喝得脚步虚浮的客人开始三两告辞,早有训练有素的家仆在一旁备好马车等待送客。
一直寂静无声的苏鹤行突然淡声开口道:“走,送你回房。”
岁岁紧抿住了粉唇,手也不知不觉的握住了衣裳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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